方言樂道:“我也是個俗人,當初投身文學,也完全是想掙個編制,早日返城而已。”
鍾阿城聽到這話,壓著自己的心理包袱隨之消失,露出釋然的笑容。
“行了,這篇稿子我就收下了。”
方言道:“至於能不能在《人民文學》上發表,我不能馬上做出答覆,但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棋王》作為‘尋根文學’的作品,一定能刊登在文學雜誌上,這個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謝謝方老師!”
鍾阿城不住道謝,處女作就上《人民文學》,這種一步登天的白日夢他可不敢做。
方言把稿子收進公文包,嘴上哼著小曲,腳步輕快地迴歸到龔樰、石鐵生他們之中。
石鐵生問:“瞧你這模樣,又撞上什麼好事了吧?”
“得了篇好稿子。”方言眉飛色舞,“當然,不及咱們構思出的那篇《觸不可及》。”
“巖子,我覺得你高興得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石鐵生調侃道:“別忘了你講過,約了賈平窪、陳忠史他們在清平灣見面。”
…………
延川,清平灣。
石鐵生下鄉插隊的地方,就是這麼個陝北普通的小山村。
路途遙遠,方言讓龔樰留心地照顧石嵐,自己則替石鐵生推著輪椅,來到此地。
樹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幾棵什麼樹,碗口粗的就更沒有了。
“只有打新窖或是做棺木的時候,才放倒一兩棵。”“要是誰能做上一口薄柏木板的棺材,大夥兒就都佩服,方圓幾十裡內都會傳開……”
來到村裡,石鐵生一下子開啟了話匣子,興奮地介紹起來。
即便這裡不是自己插隊的地方,方言依舊能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視線中,進山尋野菜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回村,大的拉著小的,小的扯著更小的,每人的臂彎裡都挎著個小籃兒,裝著苦菜、莧菜、小蒜等等,甚至還有撿牛糞的。
一個個跟在牛群后面,嘰嘰喳喳地吵著。
石鐵生突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個熟悉的面孔,喊了起來,“留小兒!”
留小兒一愣,上下打量著叫他小名的男人,感覺在哪見過可又想不起來。
石鐵生自報家門,“我呀,隊裡養牛的那個‘鐵生哥’!”
“鐵生哥?!”
一經提醒,留小兒終於記起了石鐵生,驚喜交加。
相互寒暄了會兒,石鐵生糊裡巴塗地問:“清平河水還流嗎?”
“流哩嘛!”留小兒“咯咯”地笑。
“我那頭紅犍牛還活著嗎?”
“在哩!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