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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聖騎士不抓耗子(上)

菲利?澤裡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他悻悻地揉了揉鼻子,用切身的體驗證實,即便是偉大的國王陛下,床底也不可能一塵不染。

他不打算跟負責清潔的侍女過不去,反正也不是每天都有人像他這樣無聊到趴在地上偷窺小國王的床底。

這完全是一時興起……或一時糊塗。

“洛克堡的鬼魂”在嘉德?卡洛斯聲稱已經發現了城堡中所有的密道並且用各種方式加以封閉或守衛之後,似乎已經不再出現,但弗裡德里克卻依舊時常從噩夢中驚醒。

誰都以為那只是夢而已——連茉伊拉也帶著悲傷的神情如此認為。以那種不堪的方式失去了曾經讓他尊敬甚至崇拜的父親,對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菲利對此卻總是有那麼一點點懷疑……他不能說自己比茉伊拉更瞭解她的兒子,但他覺得弗裡德里克並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安特死去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少年毫不掩飾他的悲傷、不解和憤怒……卻不曾這樣噩夢連連。

有什麼東西在困擾著他……而有那麼一兩次,菲利覺得他在聽見少年的尖叫聲,破門而入時,看到了隱約的殘影——猶如幻覺一般的殘影,每當他定睛細看,都已經完全消失。

他不覺得那是什麼鬼魂……不,如果真是鬼魂的話,反而要簡單得多。

但他已經反反覆覆地檢查過了整個房間的每一寸地面,每一寸牆壁,甚至每一寸天花板,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而所有的窗戶和通往露臺的門,每晚都是他鎖死的……他甚至連壁爐都檢查了好幾次,那裡面並沒有攀爬的痕跡。

——當然,床底也沒有,那些灰塵至少可以讓他確認這一點。

所以那隻能是鬼魂……可他的本能告訴他,讓弗裡德里克驚懼不已卻又不肯向任何人說出一個字的,並不是鬼魂……而他理智和常識加起來也無法說服他的本能。

他把自己的懷疑告訴過斯科特。斯科特沉默了好一陣兒,點頭承認那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最好還是讓那糟糕的懷疑爛死在心底,尤其是在“鬼魂”已經消失,曾經人心惶惶的洛克堡漸漸恢復平靜的時候。

證據……他要怎麼不動聲色地在連魔法都無法使用的洛克堡找出什麼見鬼的證據?

他曾經想過要不乾脆整晚都待在弗裡德里克的房間,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但小國王對此表現出了十分強烈的抗拒……這讓菲利不自覺地有點懊惱。

他相信他甚至勝過嘉德,他自己的親舅舅……但那依然是有限的信任。

讓他不安的是,弗裡德里克正變得越來越陰沉,他曾經擁有的生氣迅速地枯竭下去。菲利覺得那簡直比他不時表現出的自大、暴躁和固執更糟。有時他整天都不說一句話,只是用毫無溫度的目光看著每一個人……或誰都不看。即使坐在王座之上,多半也是茉伊拉和老侯爵沃爾特?卡洛斯為他處理一切,“尚在學習中”的小國王則表現得心不在焉,甚至毫無興趣。

無論如何,整個國家正漸漸恢復安寧。茉伊拉曾經豐潤的臉頰迅速消瘦下來,唇邊柔軟而天真的線條開始顯出幾分嚴厲。她處理國事越來越得心應手——得心應手得像是忘了自己並不是國王,而是國王的母親……她當然也為弗裡德里克的反常而憂心忡忡,但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要為他挑選哪個家族的女兒做王后。

菲利知道對她不該有什麼苛責。這個被迫堅強起來的女人已經很值得敬佩,而那些到底該由誰掌權,如何權衡利弊之類的爛事,還輪不到他來多嘴……甚至連斯科特也只能保持沉默。

聖騎士覺得自己陷在了一個令人沮喪的泥潭裡。但他承諾過會保證弗裡德里克的安全,也會盡力守住自己的承諾,其他的,他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他也從來都不是什麼幹大事的人。

沐浴完畢的國王陛下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的時候,菲利還蹲在那裡對著床底發呆。

“……你在幹什麼?”弗裡德里克皺著眉問道。

脫下厚重的禮服,他看起來總是會小很多,眉間卻已經有了一道細細的紋路。

“我好像看見一隻耗子鑽進了床底。”菲利面不改色地撒謊。

“我不知道聖騎士也會抓耗子。”小國王面無表情,缺乏起伏的語氣聽不出是不是在諷刺——但菲利也不在乎這個。

他們都知道他在撒謊……但這也總比他坦率地承認“我在您床底找您死去的父親的鬼魂……或屍體。”要好得多。

他們沉默地對視著,氣氛一時間無比尷尬。菲利正想找個無聊的話題胡扯兩句敷衍過去,弗裡德里克的視線已經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他無意識地看著房間靠窗邊的一角,那也是菲利曾經看到黑影的地方。但菲利確定那個角落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密室或密道入口,厚重的壁毯下是結結實實的牆壁,牆壁的另一邊什麼都沒有——國王的房間位於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