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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戰場

一點流光從冰龍金黃色的眼中掠過,在魔船完全顯露身形的那一刻,晶瑩而鋒利的冰刃也像一道光,從被暗影遮蔽的湖面直射而出,準準地紮在船身龍骨上的某一點。

輕微的碎裂聲在夜色中分外清晰,幾點老化的鱗片般黯淡無光的碎片紛紛而落,無聲地落在湖面上,然後迅速地沉了下去。

這清澈見底的湖水,竟似連這一點微小的東西都浮不起。

片刻的寂靜之後,九趾的聲音才從甲板上飄了下來:“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捉迷藏的遊戲,直說就好了,何必破壞我們好不容易才附上的隱身法術呢?”

那語氣裡並無憤怒,只有一點無奈,彷彿他們相識已久,而通情達理的他,只能容忍冰龍這樣幼稚的任性。

彷彿剛才那一場箭雨,只是一聲特別一點的問候。

冰龍淡淡地瞥去一眼,並沒有因此就輕易被激怒。

埃德默默給它豎了個拇指,為它的冷靜,也為它比他還要快的速度——他甚至都還沒有找到那讓整條船得以隱藏起來的法術的關鍵在哪裡。

他只知道那法術事實上是仿照了巨龍的隱身術。整條船能夠近乎完美地融入它所在環境之中,倘若它不動,很難被發現,即使動起來,倘若背景是天空,也很難被發現。但這法術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光並不能完全穿透被隱身的人或物,而在今晚這樣明亮的月光下,魔船投在湖面上的那一點陰影,只要稍加留心,幾乎不可能錯過。

魔船靜靜地往下落。它的雙翼更像是某種裝飾,並不是真正能讓它飛起來的東西,所以它移動時的風也極小。湖面上泛起細細的波紋,在魔船停下來的時候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船並沒有落在水上,而是懸停在距離水面大約兩人高的距離。甲板上只有九趾一個人,揹著月光,所有的神情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但埃德仍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他懷裡的小龍身上,帶著令人不適的、過於濃厚的興趣。

他不動聲色地把吃飽喝足正在犯困的小傢伙塞進了衣服裡。

九趾輕輕的笑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感謝你的到來。”他看向冰龍,柔聲細語,彬彬有禮:“不知道能不能再借你一點血呢?”

埃德額角青筋一跳。他們來這裡的路上還猜過九趾把伊斯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畢竟最終給他們引路的仍是卡恩,而九趾不會想不到,以冰龍的速度,除非它自願,就算那條魔船能像一條天生會飛的動物一樣靈活,也很難跟上它。

“我的血也不能解開你的詛咒。”冰龍嗤笑,“你應該已經試過了吧?”

在藏寶海灣被這條船重傷時,它流在它甲板上的血可不少!

“啊,你果然誤會了。”九趾遺憾地搖頭,“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解開這個‘詛咒’。而我需要你的血,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為了你快要滅絕的種族啊。”

冰龍黑色的豎瞳危險地眯了起來。

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海盜摸出個不過手掌大小的水晶盒,高高地舉了起來。

他們其實離得很有一段距離,然而夜空之下,那個隱約有微光流動的水晶盒如此醒目。他們似乎能清楚地看見盒中緩緩盤旋的一縷光,如自群星之上落下的點點微塵,被細細的風捲起,舒展著,變幻著……如有生命。

埃德忍不住在肚子裡暗罵了一聲——那是生命之息。

“你的血,我們腳下的湖水,再加上這個。”九趾慢條斯理,將水晶盒拋起又接住,“足夠讓這座島上所有的骨骸生出血肉,死而復生……你難道不想看到那一幕嗎?”

“是誰把這種荒謬的傳說塞進你腦子裡的?”冰龍的聲音裡已經有了控制不住的怒氣,“即使是生命之息,也不可能讓死去的巨龍復活!”

“到底能不能,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九趾抬手打了個響指。

甲板上終於有其他人冒了出來——阿朵拉拖著瑪雅靠近船頭,笑眯眯地衝他們揮手。

“這可愛小姑娘的一條命,換你一點點血,”她用手指比了比,“就一點點,很划算的哦。”

瑪雅沒有掙扎,卻也沒有開口求救。她被阿朵拉拽著頭髮強行抬起的臉,被月光照得一片慘白,卻死死地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肯流露出一點乞求。

冰龍低頭看埃德。埃德看看他,又看看瑪雅,藏在斗篷裡的手指抽筋般動得飛快。

他已經小心地試探了好幾次。魔船周圍的空間有稍稍的扭曲,不知道是因為它與此處的力量不相容,還是某種屏障,實物可以穿過,魔法卻很容易失控,他沒辦法直接把那個水晶盒或瑪雅拉過來。

想要解決它還得花點時間……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冰龍的血當然是不可能給的,一點點都不可能。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如九趾所說的那樣,讓島上所有死去的巨龍復活,但他不能冒險——這些巨龍的靈魂都已經完全消散,那被複活的到底會是些什麼東西?它們是否會被九趾所控制?

單是想一想都讓他不寒而慄。

冰龍不耐煩地拍拍翅膀。埃德沒法兒分心,就得它來拖延時間。

但它還沒開口,瑪雅卻猛地掙扎起來,即使髮根被扯出血,她還是死命掙出一點空間,張嘴咬住了阿朵拉的耳朵。

猝不及防的海盜一聲慘叫。

冰龍呆住了,埃德也霍然站起——誰也沒想到這女孩兒的脾氣會如此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