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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意外的驚喜

街邊倒很熱鬧,雜貨店、小飯館、美髮店、租書鋪,還有賣烤白薯、臭豆腐的攤子應有盡有,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隨風入耳的是各種各樣的外地方言。

嚴謹仔仔細細瞧了半天,滿臉迷惑地回過頭問:“這是北京嗎?怎麼瞧著像到了外地縣城?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這兒做什麼?”

也難怪嚴謹驚詫,怪只怪“南北差異”在北京人心目中根深蒂固,過了長安街彷彿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嚴謹雖然生在北京長在北京,可平日真正涉足南二環以外,並且像今天一樣深入居民區的機會,簡直屈指可數。

而位於東南三環外的百子灣區域,曾是北京傳統的東郊廠區和宿舍區,自從2001年泛CBD區的規劃出臺之後,絕大部分老國營廠從此地撤離。此刻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片流光溢彩的新興現代社群,就是建設中的工地、黑暗之中的廢棄廠房,以及塵土飛揚的坑窪道路。他怎麼看也無法把眼前的荒涼景象,和他心目中疏朗大氣的北京城聯絡起來。

季曉鷗卻像沒有聽懂嚴謹的問話,只是從錢包裡取出三張十元的鈔票,放在駕駛臺上,說聲“謝謝”,就要推門下車。

自己的妹妹和外甥還在咖啡館裡眼巴巴地盼著自己,如此大的犧牲只為藉機一近佳人芳澤,嚴謹哪肯就這麼輕易放她離開?眼疾手快下了中控鎖,他攔住季曉鷗:“你什麼意思,寒磣我呢?”

季曉鷗看著他,眼神像大白兔一樣純潔而無辜,語氣誠懇認真:“我幹嗎要寒磣你,我該謝你呀!哦,你覺得三十塊錢少了點兒是吧?可我要是打計程車,按公里數只會少不能多啊!能便宜點兒嗎師傅?”

這番話卻讓嚴謹居高臨下瞪著她,暗地裡磨著牙,恨不能在眼前白嫩嫩的腮幫上咬上一口。

從季曉鷗的眼中看過去,他那惡狠狠的表情不是不像一隻大灰狼,可惜腦袋上面搖晃著兩隻兔耳朵,便成了色厲內荏的標誌。

嚴謹當然不會知道,經過上次電梯裡的一場糾纏,在季曉鷗眼裡他已經脫不開“兔兒爺”的嫌疑,頭頂兩隻若隱若現的兔耳朵,簡直就像用專業氬弧焊機高溫焊接出來一般的嚴絲合縫。季曉鷗只是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又是如何搞到她的小店地址,更無法確認今天的邂逅究竟是刻意的結果,或者僅僅是個巧合?

兩人對視片刻,季曉鷗往後瑟縮一下,像是被嚇到了,神色愈加楚楚可憐:“師傅您別生氣,要不,我再添五塊錢?”

嚴謹被這個表情徹底打敗了,伏在方向盤上開始大笑。

季曉鷗沒笑,以前從未和嚴謹這種人打過交道,她多少還是有點兒緊張,不知道對付普通男人那套伎倆,用在Gay身上是否同樣有效。

她抱緊揹包,開始上下摸索門鎖的位置。

嚴謹好容易笑完,抹把臉,立刻換上一副端正嚴肅的面孔,他問季曉鷗:“妹妹,你覺得哥長得像壞人嗎?”

季曉鷗不假思索地回答:“像啊,怎麼了?”

嚴謹噎了一下:“……那你覺得哥是壞人嗎?”

季曉鷗搖搖頭:“不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嚴謹再次瞪著她:“北京姑娘說話都跟你一樣不招人待見嗎?”

季曉鷗笑了:“那得看對誰。”

嚴謹徹底放棄了和她鬥嘴的企圖,直截了當提要求:“給我留個手機號怎麼樣?有時間一起出來吃頓飯。”

季曉鷗終於開啟車門鎖,她一邊推門一邊回答:“對不起,我沒手機。”

“那打你店裡電話你介意嗎?”

季曉鷗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聞言又收回來坐好。她當然介意,非常介意,她不想和一個性向不明者交往,可這人明顯已經掌握了不少她的資訊,她得把這事兒小心地畫上一個句號。

斟酌半天,季曉鷗開了口:“那個什麼……我覺得……我覺得,和別人不同沒什麼,真的……那不是你的錯,只不過你和別人不太一樣,和大多數人不太一樣……那個……咳……我是說……”

嚴謹的眉毛又習慣性地皺在一起,在眉心糾結成一個“川”字,好像二郎神的第三隻眼睛。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我說啊……同性戀……”季曉鷗咬咬牙,終於吐出那個難以啟齒的詞,接下來就順理成章,言辭逐漸流利,“你只不過碰巧喜歡的是同性,這沒什麼,不是你的錯……可是我不行,不能接受同性戀,因為上帝反對,哦,雖然我不是基督徒,但我家裡有人是,您明白嗎?請原諒,以後別再騷擾我,謝謝你,哦,也謝謝你的花!”

她跳下車跑了。背後64公升的登山包足有半人高,她卻不覺得沉重,步子飛快,像要躲避身後的瘟疫。

嚴謹目瞪口呆愣在那兒,好半天才把她的話理出個頭緒。

他居然變成了同性戀!

原地憋了許久,憋出他一句話:“同性戀,媽的老子就是同性戀,因為……因為我想×你大爺!”

他開車往回走,滿腔怒火也不知該向誰發洩。

季曉鷗對他的誤會,顯然還是生日那天惡作劇的後遺症。他心裡邊幾乎把始作俑者許志群警官的全家女性問候了一個遍。

嚴謹越想越窩火,最後在方向盤上砸了一拳,狠狠發誓道:“行,死丫頭,看我哪天把你放倒到床上,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究竟什麼是同性戀!”

前面說過,嚴謹追女孩子一向喜歡狂轟濫炸的方式,至於他如何仿效當年的上甘嶺戰役,將190萬發炮彈狂風暴雨一樣砸在彈丸之地,以期實現他的誓言,這且是後話。

只說季曉鷗甩開嚴謹,向路人打聽之後,確認地址無誤,這才小心翼翼摸進那座七層舊樓的西單元。

這是一家工廠的宿舍樓,每單元六戶人家,沒有電梯,樓道里也沒有路燈,黑乎乎一片,唯一的照明是每處樓梯拐角,一扇細長的窗戶透過街燈微弱的光亮。

季曉鷗藉著這點微光,磕磕絆絆繞過樓道里無數的雜物,氣喘吁吁爬到了頂層七樓,敲響了其中一戶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