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何媽媽攥緊了袖子,面露不忍。
她是胡氏的陪嫁丫鬟,知根知底。
胡氏這人不同於一般女子,聽說當年,在慈寧宮裡,伺候過先太后。
本朝善待宮人,年齡到了的都自願去留。
胡氏被放出來,帶著多年攢下的體己銀子,風風光光地嫁進了甄家。
那副藥是她當年在宮裡時,貴人們用過的方子。
雖然對症難產,卻是實實在在的虎狼之藥。
都說女子不宜用紅花,這副藥卻有一味紅花為輔。旨在借血行之氣催胎兒一起下去。
孩子保不保得住還另說,可產婦必然大出血。
當年四房甄志祥的親孃,就是難產之際,被還是管家媳婦的胡氏用這副藥送上了西天。
甄志祥的生母是良家子,父兄都死完了,只她表哥甄老太爺一個親戚,特來投奔。
當時甄老太爺已娶了胡氏。
胡氏見表小姐一個孤女,走途無路,花言巧語地哄她進來做小。
胡氏平日裡看得嚴實,連丫鬟都不許到老太爺身邊伺候。
當年替夫君納妾,絕不是發了善心。
甄家這表小姐雖說是個孤女,祖上卻是實實在在的大戶人家。那幾間鋪面一個莊子,是她父兄留下來傍身的依靠。便是投奔親眷,她從頭到腳一身行頭,金的玉的不說,全然是富戶小姐的做派。
甄家的表小姐沒了,她的嫁妝自然一個子兒不落,全進了胡氏的腰包。
連著拼命生下的孩子甄志祥,一直把胡氏當成生母,盡心盡孝。
胡氏想再去母留子,顯然是因為吃過這甜頭。
四房的這位兒媳婦是他上京趕考時娶的,只說是同窗家的女眷,偏巧榜下捉婿抓了他。
按照胡氏對京中動態的瞭解,這能去榜下捉婿的人家,想來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
娶親未告家中,只書信一封,在世人看來,算得上大大的不孝。
那新婦一到家就說有了身孕,只奉過茶,便關在房裡再不見人。
胡氏疑心甄志祥知道了些什麼。
四房娶親未曾經過她的手,倘若稟到白玉京去,就能參一個“十惡”中不孝的大罪。胡氏捏了把柄,又細細盤點了一番。當年自己做事滴水不漏,自覺沒什麼疑點。
對外只說,出門時交代過便宜行事,眾人只當她為了家宅安寧,特意替不孝子遮掩。
只是後來,那新婦在外頭張羅,挺著肚子,自己另搭了五進的青磚大瓦房,比甄家本家都氣派。
胡氏見新婦一日日的推脫,不來問安,眼見著是要分家的節奏。
二十年前那件事在心底壓著,胡氏的疑心病一天勝過一天,每每見了官差,總是提心吊膽。
她自認不是尋常的婦人,此時竟然莫名生出膽氣,索性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這位兒媳婦從來不提孃家,可見不是什麼書香門第,百年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