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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忘情道報恩了塵緣

半夜沒人燒水,甄英就著微薄的一點月光,抱住木桶仍到井裡。

下雪了。

天還沒亮,地卻已經亮了。

東方漸漸泛起了灰白,冬日的天空中,陰霾漸漸散去。

甄英在井欄邊兒上蹲下,認命般拿起刷子。

一宿沒睡,她困得神志不清,眼前模模糊糊是前世今生的畫面。

有晴朗的天,有無邊的雨。

有白熾燈下奮筆疾書的少年。

有霓虹燈閃爍中的車水馬龍。

有坐在龍椅上穿著白鹿皮弁服的女人。

有云端之上,三千青絲垂落的仙君。

這些人微笑著看向自己,那麼,熟悉。

爹,娘。

你們來接我了嗎?

木桶砸開了月亮。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大手拽住了她的腳。

水桶帶著繩子,咕嚕嚕沉到井裡。

來人只覺得手上一輕,拔蘿蔔似地提溜出來一個小姑娘。

一同出來的,還有小姑娘衣裳上裂開的口子裡,雪花般紛飛的蘆絮。

為什麼不讓我去見爹孃呢?甄英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

雲陽這種小縣城的後院裡,決不能出現陌生男人。她應該掙扎,呼救……

事關一家女眷名節。

但是她凍僵了,又是個啞巴。

淚水被寒風凍結在眼眶裡。

……

死亡這種概念,對於孩子來說並不陌生。

祠堂裡燃著長明燭。

哭喪的人,會把紙錢像摺扇那樣展開,一沓一沓丟進火盆裡。

溫暖的氣流從中升起,翻飛的紙灰如同花白的蝴蝶。

供桌上,新鮮的貢品堆成小山,只要把中間掏空再擺好,不會有人發覺。

死亡是飽足且溫暖的。

冬春之交,寒意刺骨。甄英透過撥出的白霧看著面前的男人。

那人身姿挺拔,寬闊的脊背,遮擋住了大半的月光,顯得身材尤為高大。

他解了脖子上的繫帶,脫下披風,嚴嚴實實地將小姑娘裹進懷裡。

你是拍花子嗎?還是人牙子?甄英腦袋昏昏沉沉,嗅到男人身上淡淡香味,身上漸漸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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