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當即跳下來,指著她罵:“好沒規矩的東西,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
甄英被人指著,卻是絲毫不懼:“烏鴉反哺是為仁,雁有序兮犬稱義,黑鯉朝北知臣禮,螻蟻避禍求其智,日月為明,人言為信。敢問這位小姐,背地裡說人壞話,又是怎麼一個說辭?”
李小姐草包一個,仗著姐夫是雲縣土皇帝,被人捧慣了臭腳,哪兒知道這些文人罵人不帶髒字兒的話?
她雖然聽不懂,可看旁邊人的神態,也知道是罵自個兒的話。
當即上前一步,手高高抬起:“反了你……哎呦。”
甄英早祭起一身護體罡氣,準備暗地裡陰人一把,卻不曾想,有人出手比她更快。
扭頭一看,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身綴錦竹報平安細官錦,外頭罩著件四合如意緙絲灰鼠褂,兩個小丫髻上各簪一朵金邊染紫宮花,不是賈語又是誰?
甄英不認得她。
可人靠衣裝,即便是個稚子幼童,能把上供的料子穿在身上,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果然,小姑娘一開口,就是:“汙衊內庭女官清譽,好大的膽子。”
一句話,就把學堂裡小兒女的口角,提升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高度。
這頂帽子扣下來,所有人都有些腿軟,只有李家姑娘不知者不畏,還在虛張聲勢:“我姐夫可是安縣令。”
甄英笑著開口:“我不是這兒的學生,不過《中洲律》,倒是還記得幾條,誣告反坐,是說平民。可若誣告品官,則按被誣人官除名。”
她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大姐肩膀:“小妹初來乍到,不知那縣太爺,是幾品官?”
“七品。”李姑娘仍是不知人情險惡,高高昂著頭,宛如一隻驕傲的小公雞。
賈語輕蔑一笑:“我母親去年擢升了司寶女官,掌帝后印璽。”
其實她還是穩重了些,今年年初,宮裡就有人傳了信,母親如今是從五品尚服,轄領司寶、司衣、司飾、司仗諸司。
司寶女官正六品,直接壓了縣令兩級,已經是非常夠用了。
女孩們都把內庭女官當奮鬥的最終目標,司寶女官掌帝后印璽,在她們眼中,那是真正神仙似的人物。
李姑娘困獸猶鬥,見人群中一個姑娘瑟縮著往後退,直接退後幾步,把那人拉出來:“你娘再厲害又怎樣?她遠在白玉京,能出來給你做主?靈兒,告訴她們,這雲縣城,可是姓安!”
那小姑娘方才低眉斂目,終於抬起頭,環顧四周:“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這個形容態勢,甄蓮熟悉得很。妹妹在家中被下人磋磨慣了,如今雖然有自己撐腰,可偶爾還是會顯露出,這些年謹小慎微的跡象。
這姑娘一身衣裳雖新,做工也好,但料子實在普通,別說是暗紋,就連花兒,也僅僅繡在襦裙……
等下!
這張臉!
擦!我就說安比淮那老畜生的名字怎麼那麼耳熟,這他喵的是甄x傳的劇組?
我看到了什麼!十二歲的林蓉妹妹啊!
難怪我剛才就覺得院子裡這麼香!原來是我林蓉妹妹的化妝品醃漬入了味兒!
甄英扭頭,看著滿身富貴的賈語,表情嚴肅:“這位妹妹,咱們學堂裡,有沒有姓沈的姑娘?”
啊?
這把賈語整不會了。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甄蓮一眼。
“現,現在還沒有。”
甄蓮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但是,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