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朝雯爹開始學著理事做賬房,朝雯娘在廚房幫雜,都是有油水的肥差,到底也是因閨女上位,遭到不少人眼紅。
甄英想了想,有了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她拉著太妃的袖子,悄聲說了兩句話。
太妃點了點頭,讓兩個小丫頭到後面把朝雯一家請過來。
朝雯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不然也不肯把賬房和廚房這種要事交過去。
見下面四個人都傻愣著,太妃笑著說:“今兒個年節,這姑娘身邊實在冷清,您夫妻倆膝下也就一個閨女,若是不嫌棄,我做個主兒,讓你倆認個幹閨女如何?”
朝雯爹聽了,愣了半晌,他聽說過太妃身邊有個書香門第出身的丫鬟,很得太妃信任,平日裡還拾掇朝雯和人家學本事。
現在倒好,好大一塊餡兒餅從天上掉下來,竟然是他倆認幹閨女。
朝雯本來就集合探雪、聽霜、夕霧的長處,只是識文斷字上差了點兒,心裡也崇拜讀書人,聽了這話,趕忙搖爹孃:“快同意啊!平日裡讓你們生個弟弟都不肯,只說閨女兒好。如今一個勝過我百倍千倍的女孩兒做閨女,晚了就是別人家的了!”
二老一聽,都略有些羞澀,朝雯娘掐了她一把:“小妮子不懂事,啥話都往外說。”
朝雯爹陪著笑:“甘露姑娘是文曲星下凡的,外頭人都知道,小老兒睜眼瞎一個,怕是日後說親,女婿家嫌棄。”
太妃聽了撫掌大笑:“聽聽,人還沒同意呢,就先替閨女兒著想了。甘露,你是什麼意思?”
甘露知道自己方才表情都被看到,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太妃看著甄英:“這下高興了?”
甘露本就是一等大丫鬟,如今有太妃做主,又有兩個王府肥差上的乾爹乾孃,方才算站穩了腳跟。朝雯升得太快,難免引人妒忌,如今有個姐姐幫扶,旁的人也不敢招惹。
這門乾親認得極好,稱得上是強強聯合,四人磕頭謝了恩,甘露就把今日領的壓祟錢拿來,非要朝雯的爹孃收著。
“這可使不得。”甘露把方才得的賞一併取出來,口裡說著讓乾爹乾孃幫忙保管,直把朝雯爹嚇得夠嗆。
甘露人品大方,又在太妃身邊得眼,朝雯的爹孃本就是家生子,有這門乾親,那是一百個樂意。
可她這般舉動,三分是試探,三分是真心,甘露爹做久了門房,心思靈巧,知道新認的乾兒不大放心自己。
連親兄弟都得明算賬,更何況老大一個乾女兒?
不說別的,她一個沒人撐腰的孤女,每個月拿著二兩月錢,又不是家生子,早就遭人眼紅了。
如今讓自己代為保管,就是一份“投名狀”。
老頭兒一拍大腿,反倒把自己的紅包掏出來:“大過年的,該是我們長輩的給孩子壓祟錢,怎能?”
他開始學管事不久,月錢也不見得如何豐厚,管事的紅包分紅絕不是一個門房可比,這紅寶還沒交出去,他就心疼了。
可甘露姑娘無親無故,真收了她的錢,在他們面前,自己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父女兩個你來我往,都讓對方收自己的紅包,甄英看得好笑,連忙搖了搖太妃的胳膊,這才停了。
太妃開了口,這門乾親是她做主認下的,若是日後有了摩擦,還請兩邊照顧一下她的面子。甘露無親無故,希望朝雯一家能照拂一二,銀錢方面倒是不必多心,日後甘露出嫁,她那邊自會置辦嫁妝,現如今爹孃的還未做什麼,孩子也不忙急著盡孝,日後處得久了,當真有了感情,那時候給多給少,都是孩子一份孝心,再不許推辭。
一輪忙過去,眨眼就快元宵,總算輪到王府請客。
甄英幾天前就喚人開了庫房,把去年那些犀角象牙、琉璃琺琅的花燈都清點出來,又不肯添多的,只說王府雖然有金山銀山,到底得省著些。
把兩年賬單一對,請了手工作坊裡的管事,讓他把扎綢燈的活兒派發出去,各家各戶都能來領,尤其是兵士們的家眷,額外照顧些。
家中有人當兵的,每戶能領八尺的布料,做三盞花燈上交即可,剩下的材料,自可以添置衣物,也算是間接的接濟。若有因殘兵回了原籍的老兵,都去學扎花燈的手藝,王府不論多少,照單全收。
至於原先手工作坊裡的工匠,差事雖然分了下去,也別擔心主家不要自己,大夥兒齊心協力,做一個顯眼的鰲山,到時候擺在集市裡,與民同樂。
元宵當日,甄英在大花廳上擺了十來席,請了城中族人不多的幾戶寒門,又讓家中戲班子把先前排的戲都列了單子,花燈按去年置辦的都掛上。
王府的花廳背面是幾扇活門,開啟就能看到外頭的一片人造湖。
去年甄英過來時,因一家不曾團圓,太妃只獨自一人看戲聽曲。今年得了個盼望已久的孫女兒,索性讓眾人都見識見識甄英的能耐。
甄英提前讓人在湖中搭了亭子,戲班子就在湖心亭子裡演出,旁邊停幾艘烏篷船,做戲班的後臺。
到了晚上,一條抄手遊廊被花燈照得通明,扮好了的戲子們站在獨木舟上,隨著水流緩緩入場,剎那間,鮮花美人相映,最是風流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