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軍之將,安敢言勇?汝若倒戈卸甲,一道輔佐吾皇,待我回稟大汗,自有你一番好處。”
“呸,老孃本就是皇儲,叫一個身份夠的來說話,不然一刀劈了你!”
北境千里冰封,那女子一人一騎,只一身素紗單衣,下襬被血水染透。
迎面是北境八百精兵,都是善騎射的馬弓手,蓋因一句:“抓活的。”眾人屏氣凝神,遲遲不肯放箭。
女子面目肅然,神色悲憫,似是不忍,終究嘆了口氣:“回去告訴他,非是不能,而是不願。若你們現下撤兵回營,好歹能留得有用之身。”
來將卻是不信:“你一弱女子,能抵抗至此已是難得,三皇子對你用情至深,又素有功勳,定能全活你性命。”
女子卻是搖了搖頭:“你倒是忠心,可惜各為其主。”
說罷翻身下馬,靜靜走上前去。
敵將以為她要降,突然聽聞濤聲滾滾,雷霆陣陣,地動山搖。
正在奇怪,卻見幾名老兵神色驚慌,竟丟了武器快馬奔逃。
回頭望去,只見一條白色巨龍自聖山飛騰而下,挾著萬鈞聲勢,剎那間吞沒所觸的一切。
“山怒了!”整隻軍隊霎時間炸了營,便是百戰的精兵,這時卻不肯聽將領的指揮。
世上哪兒來那許多視死如歸的軍隊?況且聖女峰為北境聖山,其雪崩山怒,於當地人不亞於神仙顯靈,天庭判罰,五雷轟頂。
哭嚎者有,奔命者有,跪地祈禱者有,半柱香過去,雪崩吞沒了一切。
…………
甄英從夢境中醒來。
這個夢太過真實,那名女子的面容也過於熟悉,她一時想不起是誰,待到婢女們魚貫而入伺候洗漱的時候,才從銅鏡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因為太過相似,反而不敢確認。
屋外豔陽高照,她來到王府,轉瞬間兩年過去。
習武,修文,琴棋書畫、醫毒之術。
每種都學了一點點,每種都卡在論道境的門檻。
安姑娘在香道上已有小成。
蘇家雙姝在女工一道聲名遠揚。
紀寶兒接過了家業,已然是紀家這一代翹楚。
方姑娘武功卓絕,卻在感情上一直不開竅。
時久說了親事,詩會漸漸去得少了,上次見她時,是在家中備嫁。
蘇家雙姝合力,繡了一副雙面繡的百鳥朝鳳圍屏,用的線是,平日裡方金枝上山打獵,得來的彩羽。
和甄英那條極其貴重的“百鳥裙”一般做工。
大家都有自己事情,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只有甄英惴惴不安,只覺得被落下。
這日學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甄英罕見的走神了。
先生捧著書本一句句講解,走到甄英身邊時“不小心”弄掉了戒尺。
甄英這才回過神,對上先生的目光,面露慚色。
與其他科目不同,教詩文的先生是學塾里正經的司塾,對旁人嚴厲,對甄英卻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女孩子都愛面子,甄英又素來刻苦,偶爾一次,到不願責備。
外頭日上三竿,響了午鍾,先生恰好說完了最後一句,大手一揮:“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