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一下便是名副其實的言出法隨,“陣斬”二字,如天雷滾滾,遍佈天地,湖上陰兵與那雲中神將,百萬之數,無一漏網。
頃刻間悉數被分屍。天地間濃煙滾滾,哀嚎遍野,細聽之下,似有無數婦人哀怨嗚咽此起彼伏。
姜赦置若罔聞,用兵之人,豈會在意這些風吹就散的塵埃。若無鐵石心腸便用兵,一顆道心早就不堪重負。
“道友且停步,不妨抽空觀書。”
那道士抖動袖子,攤開一幅歷史長卷,處處是那廝殺的新鮮戰場或是死氣沉沉的古戰場遺址。
顯化出一卷“兵書”之餘,陳平安再將那手中拂塵輕輕拋向姜赦。
一把拂塵驀然散開,化作無數條因果長線,主動裹纏住那尊兵家初祖一直不顯的法相身軀。
每一根繩線之上皆有萬千厲鬼亡魂。
姜赦微微皺眉,臉色到底是沒有那般胸有成竹了,道:“不入流的邪魔外道,也敢奢望侵蝕金身。”
身後矗立的那尊法相,立即便有震碎金色細線的跡象。
“姜赦何嘗不是外道。”
與此同時,道士陳平安也雙指併攏,掐訣立在身前,口吐真言,面帶微笑道:“吾當摧破之,好替天行道。”
姜赦雙肩微動,身後一尊金身法相卻是大放光明,那些絲線被濃稠如水的金光沖刷而過,很快化作一陣陣破敗灰燼,撲簌簌飄落在地。
陳平安神色淡然,遠遠瞧著這一幕,並不如何意外,兵家修士,確實是最不計較因果的煉氣士之一。
約莫是真被陳平安這一連串的手段給惹惱了,姜赦再次將手中長槍往身邊大地一戳,雙手掌心相對,做出一個簡單的擰轉姿勢。
諸子百家做大學問的,都有那天道左旋和右旋的分歧。
但是對姜赦來說,這類治學,實在是太無趣了。
我要大道如何運轉便如何!
天與地皆斜,恰似磨盤碾動,勢不可擋。眾生與萬物在其中,皆作齏粉,淪為劫灰,散若飛塵。
果不其然,姜赦身前整幅畫卷頃刻間都被輕易扯碎,腳下所立一座湖泊蕩然無存,不但如此,整座天地都出現了一種肉眼可見的扭曲。
丟出長卷與拂塵,說出一句“替天行道”的大話,道士陳平安眯眼旁觀。
五行本命物所在根本洞府,外加找尋出十座儲君之山的洞府作為輔弼,一主二從,總計十五處本命竅穴。
這就意味著陳平安在那扶搖麓道場,閉關期間,已經額外大煉了十件本命物,這還遠遠不是真正的總數。
只是被那至今不知身份的鬼祟十四境阻攔頗多,偷襲了數次,害得陳平安不得不一次次從閉關中退出,浪費了太多光陰。
連累大煉本命物一事,略顯倉促,少煉了多件關鍵寶物,或是尚未煉化到爐火純青境地,導致整體效果未能達到預期。
陳平安本以為這點阻礙無關大局,不曾想沒過幾天,就對上了姜赦。
之前陳平安的想法再簡單不過。
自己在仙人一境的功課,除了煉劍,吃金精銅錢和尋找斬龍石,不斷提升兩把本命飛劍的品秩,此外不過是夯實道基、增長道力一事可做。
只需大煉法寶,便可一舉多得。
如那市井江湖,沒什麼技巧可言,亂拳打死老師傅。
山上鬥法,直接以數量取勝,硬生生用法寶砸死對手。
一個簡簡單單的想法,卻要用極其複雜繁瑣的步驟來打底。
最終所求,當然還是一種得道長生的獨門飛昇法。
所以才會為丁道士傳道、護道與觀道、證道。
道士陳平安抬頭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