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持:“滾蛋。正常點,你這樣我牙疼。”
“不過話說回來,老大你啥時候給我們找個……嗯,這叫什麼……大嫂?”
“是啊,我家隔壁陳大爺的兒子比老大還小兩歲,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眾人興高采烈,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看來“可曾婚配否”這個話題果真是飯桌必備。
周持懶得理睬,正想找個什麼話頭把這篇兒揭過去,就聽何泗問道:“老大,都沒見你對哪家姑娘上過心,你喜歡什麼樣的啊?兄弟們也好幫你打聽打聽。”
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周持的呼吸滯了滯,有久遠的記憶順著血液爬出來,後面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清。
多少年前了,久到像是一場大夢,模糊了邊界,記不清前因與後果,只有一個女子的輪廓,印象中是美麗而溫婉的。
女子抱著他放在膝上,帶著淺淡薰香氣息的手輕撫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似是珍寶。
開口的聲音也極溫柔,是水一樣的細潤:“不知道我們阿煦長大後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小小的男孩還不懂“喜歡”的其他含義,只抬頭露出懵懵懂懂的眼神,用獨屬於孩童的稚嫩聲音說道:“我喜歡阿孃啊。”
女子笑彎了眉,抱著他搖啊搖,他便在輕柔的晃動中沉沉睡去,一晌好夢……
後來夢醒了,沒有什麼女子,只有小小的孩子一人孤獨地長大。
悽風苦雨,伶仃無依。
周持突然覺得有點冷。
他斟了杯酒,掩飾住眼中的晦暗神色,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揚了揚眉,壓低聲音道:“我啊,喜歡你這樣的。”
眾人鬨笑,始作俑者何泗一臉委屈,小臉皺成一團。
“老大,你別拿我打趣啊。”
周持:“就你話多。”
“哎,我看今天時間還早,不如……”老魏一邊擠眉弄眼一邊偷偷瞄了眼周持,“去暖玉閣聽曲兒?”
“好啊好啊,聽說暖玉閣新來的姒嵐姑娘長得那叫一個好看。”戚飛說完,又汕汕加了一句,“……彈的琴也好聽。”
周持感受到一圈盯著他的眼睛,笑道:“都看我幹嘛?你們好好聽,我就不去了。”
“別呀老大,你可必須得去,一個人回家有什麼意思,自己窩久了桃花運都沒了。”
眾人一齊勸說,周持沒法只得答應了。最後除卻已有家室的和年紀小的何泗,其餘人都拉著周持走向暖玉閣,生怕他半路跑了。
暖玉閣內。
幾人落座時,恰逢一曲舞罷,面容清麗的妙齡姑娘謝過觀客提起裙襬款款下臺,臺下眾人皆沉醉在曼妙舞姿中還未清醒,便聽一人介紹道:“下面請我們姒嵐姑娘為各位客官彈一曲。”
戚飛戳了戳一截木頭一樣面無表情的周持,小聲說道:“頭兒,姒嵐姑娘哎,你能不能別這麼冷漠。”
話音剛落,便見一紅衣女子緩步上臺,在琴旁坐下,伸出纖嫩手指撥動琴絃,一曲泠泠琴音隨之傾瀉出來。
女子身姿纖細修長,眉眼間盡是豔色,但神情卻寡然,連本該妖嬈的紅在她身上都顯出了三分冷淡。
豔與冷,妖嬈與淡漠,看似相反的兩種氣質混在一起竟也無甚違和。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