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大人哪裡是個好相與的性子,當即怒道:“田信,你認個斷子絕孫的寺人作義父,還好意思當我如父如兄?”
“喲。”站在小皇帝賀霄身側的裘安仁陰陽怪氣叫喚了一聲,“單大人先別扯上咱家,這田大人是不是在含血噴人還另說呢。”
說著,他從手中抽出花花綠綠一沓紙來,衝著單弘光笑嘻嘻道:“京師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東廠怎能不出一份力呢?誰知查著查著,竟還真查出不少東西。”
他將那一沓花花綠綠的紙衝著單弘光抖了抖:“這是一份地契,在狗尾巴衚衕,好似是單大人的私宅。”
單弘光支吾,他的確是有一份私產,可這是正當產業啊,還不待他辯駁,裘安仁又開口了。
“我們在這處私宅之中啊,找著了好些十來歲的小丫鬟,正是先前有些人家丟了的。”裘安仁道。
單弘光搖頭冷笑:“裘安仁,你說扯謊也該扯得真一些,哪家宅子中不置辦幾個掃撒的丫頭啊。”
“單大人這般心急,別是心虛了啊。”裘安仁伸出一截兒修長的手指,蹭了蹭自己的入鬢的長眉,一歪嘴笑了,“那救出來的小丫鬟現在就在外頭候著呢,大人你要不要見一見啊,也讓堂上諸位大人去認一認,這是誰家的丫鬟。”
他將那一沓東西中抽出第二張來,展開了給眾人看:“這便是那小丫鬟的供詞,簽字畫押俱在。”他手裡頭拿的那一摞俱是供詞,上頭都蓋著鮮紅的手印兒。
單弘光氣得鬍子都吹了起來:“誰知你們東廠不是屈打成招。”
“哎呦。”裘安仁驚叫一聲,衝著座兒上嚇得瑟瑟發抖的小皇帝拱了拱手,“單大人莫不是糊塗了?我們東廠,向來只直接對皇上負責的,大人你這是何意?這豈不是要說皇上不聖明?”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砸得單弘光頭暈目眩,他冷笑道:“如今說你一聲不好,便成了皇上不聖明,你倒是好大的口氣,當真是會狐假虎威得很吶。內相做的不痛快,難不成還想反了天去?裘印公果真是個‘偉丈夫’。”
也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是“偉丈夫”還是“偽丈夫”,總之都不重要了。
裘安仁長眉一挑,轉頭看了看珠簾後的藺太后,藺太后抬了抬手:“殿前失儀該怎麼處置,他就怎麼處置。”
裘安仁得令,頗是滿意的轉頭回去,拂塵一甩:“單弘光殿前失儀,杖責五十。來人啊,將他的官服剝下來!”
這,這竟是要傳廷杖!
左右立即有人上前拉住了單弘光,扯下了他的官服,那單弘光脖子上青筋暴起,卻還是嚷嚷著道:“臣如今若喊冤枉,怕是單薄了。但臣有一句話定要說,這妖宦一日不死,我大衡便一日不昌!”
正說著,下頭便傳喚今日當值的錦衣衛來了,那錦衣衛一身赤紅飛魚紋曳撒,用護臂收了袖口,手持著打廷杖的“神棍”。
單弘光一抬頭,嘴唇無聲地嗡嗡了幾聲,看那嘴型,竟是一句:“寧哥兒。”
來者是餘靖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