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小舅,其實沈硯知也搞不清到底是哪一支親戚。
他只記得有一年暑假,他坐在天井裡吃西瓜,小舅來借錢,被姥姥打了出去。
那時候小舅還有頭髮。
現在,蹭光發亮。
楊家有禿頭基因,傳男不傳女。
沈硯知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心中祈禱:你們可別離開我!
“小舅,我們婚禮拒收禮金。”
“啊?這麼好的斂財機會不好好珍惜,你真是……唉!”
沈硯知當時就有點惱火,深呼吸一下穩住了,“你借錢幹嘛?”
“我接了一個大專案,正好差一點。”
“什麼專案?”
“現在是保密階段,我不好同你多講。”
聞溪拉了拉沈硯知的衣袖,提醒他別上這種低階的當。
沈硯知當然不可能相信小舅的話,只是怒其不爭,“跟我媽借的錢還了嗎?”
小舅摸摸頭,光滑的頭皮越發光亮,“我姐又不差那點錢。”
“……”
每個家族,有爭氣的,自然也有不爭氣的。
不爭氣的子孫,會不斷重新整理底線。
“你小時候小舅還抱過你,給你當馬騎,怎麼,你現在大了,出息了,借點錢都不肯?”
這口氣讓沈硯知恍惚,借錢的這麼囂張嗎?
“小舅,你好好說借錢做什麼,我得知道。”
“呵,京城的公子哥就愛擺架子,當官了,瞧不上親戚。”
聞溪聽不下去,但作為剛嫁過來的小輩,她不適合開口,於是,她乾脆拉著沈硯知直接走,“我要去逛宅子,一會兒就關門了。”
誰知,小舅還追過來,一把拽住沈硯知的胳膊,“救急不救窮,小舅不是窮,是急,硯知,你還認我是小舅,你就給我一百萬。”
沈硯知注意到,小舅情急之下說的是“給”,而不是“借”。
怕是他媽借出去的錢,就沒有收回來過。
這時,姥姥突然拿了個雞毛撣子,快步衝出來,手起刀落就是打,“一百萬,想得美,一分錢都不給!”
小舅抓著沈硯知,躲他背後去,“大伯媽,您老別衝動……哎呦……別打……”
沈硯知和聞溪想勸勸,主要是擔心姥姥的身體。
但是,姥姥發起火來氣焰囂張,誰都攔不住,邊抽邊罵,“你爹媽罵我女兒是斷尾巴,你個兔崽子從小就欺負她。”
“幾兄弟分家,因為我生的是女兒,田地山頭都沒我的份,你們幾家背地裡笑話我,生不出兒子等同於斷後。”
小舅被打疼了,嚷著求饒,“都是陳年往事了大伯媽,您大度點……”
裡面還有幾位長輩,躲在房簷下聽動靜。
姥姥知道他們在偷聽,放開聲音道:“事情不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說得輕鬆,以前是看在老頭子的份上,我不罵你們姓楊的,現在老頭子都走好幾年了,我該罵罵,該打打,該出氣出氣!”
雞毛滿天飛,小舅連挨好幾下,沈硯知也無辜被抽了幾下。
“大伯媽,分家時我還小,與我無關啊。都是楊家人,老宅我也有份,大伯說捐就捐,不公平。”
姥姥氣笑了,“聽聽聽聽,這才是你的心裡話。”
“分家時,你們生了兒子的拿走了大頭,我們拿的是小頭,老宅破舊最不值錢,是你們不要的。家產早就分得清清楚楚,你爹媽出去揮霍完了,你又回來討,你也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