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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新小說《原鄉》

幾乎在所有有華人聚集的國家,都會形成“唐人街”“中華街”或者“小中華”這樣的街區,這些街區具有高度的文化封閉性,從習俗到日常生活用品與國內幾乎無異。

有些來此的老人家,甚至可以一句當地語言都不會,只靠福海話就生活一輩子。

同時這些人也非常熱衷用在國外賺到的錢回饋鄉里。從洋務運動到抗日戰爭,下南洋募款者源源不絕,幾乎都能得到豐厚的支援;

抗日戰爭期間,無數南洋華僑子弟更是自帶武裝、錢糧,回到大陸投身戰場,奮勇殺敵,將熱血灑在神州大地之上。

還有像陳嘉庚先生這樣,建設祖國不惜破家舍財的華商更是比比皆是。

即使不說這些大仁大義之輩,張潮所見到的那些普普通通在國外打工的鄉親,不論最後回不回來,賺到的第一份錢,總是要在鄉里起一間大厝的——哪怕一年都住不了三五天。

如果說中國哪個地區的人群表現出來的「鄉土情結」最濃烈,也最複雜,也最矛盾,那麼福海可以說當仁不讓。

緊接著,張潮又從斯蒂芬·金對題材“百無禁忌”的豁達態度,到黎翊雲糾結、沉溺於祖國/母親情結的不可自拔,再到由基蘭·德賽引發對“移民題材”的深入思考……

一路上見到的風景、聊過的歷史、見過的人、遭遇的風波、思考過的問題,終於凝練成張潮對《原鄉》這部作品的構思——

他要展現福海一個普通家庭的三代人、綿延兩個世紀對「故鄉」的複雜糾葛。

之前在聽完許蕊雅講述的華人淘金史以後,張潮的腦海中曾經萌生出這部的一個場景——

「依山傍海的沿海小鎮上,一個母親獨自守著兒子過活。母親謹守著百年來的傳統,對遠渡重洋的丈夫不敢有半點怨懟,只能翹首盼望;

但兒子對父親的情感則複雜得多。在他心中,父親不是一個實在的人,而是一個虛幻的符號、一把陌生的聲音、一串變幻的數字……

學校裡的同學羨慕他有美國巧克力和變形金剛玩具,但是又嘲笑他“沒爸爸”“媽媽是小的”……

終於,在兒子結婚那一天,婚禮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男人……」

這時候的人物關係還十分簡單,場景也不復雜,張潮不過想要把它寫成一部中篇的規模。

但是一路上歷經沉澱,他覺得可以挖掘的內涵遠遠不止這些,並且,他決定用“科幻”這個自己從來沒有觸碰過的體裁進行寫作。

這是斯蒂芬·金的饋贈——不要在乎什麼純文學、通俗文學,寫出自己與讀者都認同的好看的最重要。

於是張潮開啟膝上型電腦,新建文件,寫下了這部的開頭——

【這是顧峰第二次見到林小海。與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滿臉皺紋深如溝壑,眼神如汙水般渾濁的林小海不同——眼前這個林小海才二十二歲,應該是青春最盛的年紀。

但是他臉上化著煞白的濃妝,偏偏嘴唇又抹得通紅,如果不是身上穿著蹩腳的白色西裝,胸前還戴著一朵大紅花,簡直會以為他是一片紙人。

這是林小海的婚禮。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沒有半點喜悅,臉色嚴肅,木偶一般在長輩的牽引下一步一步完成儀式。顧峰注意到,在給雙方家長磕頭的時候,林小海母親身邊的座位是空,只擺著一頂老式的紳裝帽。

……

照例到了新郎和新娘挨著桌子敬酒的環節。林小海的母親和兩個舅舅,一邊為新人的酒杯添酒,一邊為新人介紹桌上的親朋是誰。

林小海在他二十二歲的人生裡都沒有離開過小鎮附近10公里的範圍,母親和舅舅認識所有他認識的人,甚至包括那些同學。但是看到顧峰時,大家顯然都愣住了。

沒有人認識他,但也沒有人覺得他是在混吃混喝。

因為顧峰太乾淨了,乾淨得不像這個漁港小鎮的居民,甚至不屬於這個時代。就像是一副18世紀的油畫的一角,被悄悄畫上了一個20世紀裝扮的人物,乍看之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一旦被注意到了,就會像釘子那樣紮在視線上,難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