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龍用盡最後的力氣,握住自己只剩一半的旗槍,猛然大吼一聲,一槍殺出,那個披甲標兵以為他又是攻擊自己的胸腹部,他的胸腹部都是雙甲,不怕已經斷了兩截的旗槍,他笑著看方應龍的笑話。
不想一陣子劇痛傳來,方應龍也不是蠢人,他左臂受了傷,用了不全力,肯定穿不透對方的雙甲,所以這一槍不是攻對方的胸腹,是直攻對方的大腿,那裡只有一層棉甲。
旗槍穿透了棉甲,刺進了肉裡,方應龍用力一絞,由於他受了傷,氣力不濟,沒有戳的更深入,但是也穿進去進了小半尺的樣子,方應龍牢牢記住武傳玉說的,刺入後要旋轉,他轉了一下,那個流民披甲標兵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他砍殺了數個對手,還沒有一個讓他受傷,這一下子激發了他的兇性,他猛然“嗷”的的一聲狂叫,吼道:“爺要剁了你,把你切成肉塊塊。”他猛力格開了旗槍,熊一樣的壯的身子撞了過來,兩人相撞,方應龍只感到眼冒金星,他倒飛了兩步,落在屍體堆裡,一股溫暖的血順著頭流了下來,他想抬起頭想看清楚,但是血從額頭上流了下,迷住了他的雙眼,他用手抹了一下,看到那個受了傷的披甲標兵一瘸一拐的上前,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
那個披甲的標兵舉起了厚背砍刀,想先剁下方應龍的一條腿,方應龍讓他受傷,他的戰力受到了影響,也許以後就不能再作為披甲標兵了,在流民兵內的待遇不知要下降多少。
但是他還沒有下刀,一股“嗚”的沉重的風聲響了起來,那個披甲兵側頭一看,正看到一個錘子帶著風聲打了下來,如果他沒有受傷,也許能躲開,但是他腿上受了傷,動作不靈活,加上幾十斤的盔甲穿在身上,他只讓開了一點兒,那個錘子打在他的耳朵邊,他再次“啊”了一聲,聲音極低,然後跪在地上,方應之看了過去,正是本隊僅存的刀棍手。
那個刀棍手又再次揚起刀棍,再次一棍子打了下來,打在那個標兵的背上,肉沫帶著血飛了起來,這一棍子,將那個流民披甲兵身體打成了紙皮一樣的東西,那個標兵的屍體還蠕動了幾下,然後在低聲的慘叫中不動了。剛才這個披甲標兵連殺了方家莊幾個槍手盾手,是個兇殘的對手,對於這樣的對手,儘早將對方打成肉沫才是正理。
方應龍躺在地上,用盡力氣叫道:“好兄弟,多謝了”
那個刀棍手也只是個家生子,平常兩人是一定走不到一起去的,那個刀棍手笑了一下,也道:“好兄弟。”
但是他的笑容還沒有落下,又一個披甲標兵出現在他的背後,猛然一刀,血光飛起,這個刀棍手的右手和身體分了家,血如同泉水一樣奔飛,刀棍手痛叫中倒在地上,但他還沒有來得及發聲,一邊幾個披甲標兵一起上前,他們用腳踏住刀棍手的肚子,一齊用刀猛 插刀棍手的肚子,然後抽出來,然後又用力插下去,他們個個臉上帶著兇殘的笑容,他們生怕這個刀棍手不死,幾個標兵提起大刀,猛在這個刀棍手的肚子上狂戳一通,然後他們心滿意足的衝向了後面,開始衝擊下一個殺手隊,那個一開始砍斷刀棍手的披甲標兵用力抓住已死的刀棍手的頭髮,大刀揮動,將他的人頭砍下來,然後他將血塗抹在自己的臉上,將刀棍手的人頭別在腰上,加入了追擊下一個殺手隊的節目中去了。
方應龍眼都睜圓了,幾乎要流出血來,他用手指著那個砍死了自己同伴的對手吼道:“你……死。”卻再也沒有力氣,幾個流民兵以為方應龍死了,也沒有管他。
此時方應龍靠在死人堆中,面前方家莊的方向,正看到自己那個一隊的短兵手,就是剛才逃掉的那一個,他驚叫著,招著手,大叫道:“快逃啊,快逃啊,打敗啦,我們快逃吧……”他的呼叫帶動一些人往後看,這是軍紀嚴令禁止的。
看到地上扔了一幅手 弩,那個手 弩已經上好了,可是弩手卻讓對方的披甲標兵砍死了,他的屍體就在他的手 弩邊,正常情況下,擁有手盾和短兵的短兵手本應掩護刀棍手和弩 手,但是現在刀棍手和弩 手變成了屍體,本來應負責掩護兄弟的短兵手,他現在正在拼命向後逃,他們這一隊二十一個人,現下除了躺在地上等死的方應龍,就只有那個短兵手還活著,他們這一隊其他的兄弟,都死在流民兵披甲標兵的刀斧下了。
方應龍用盡力氣將身子直一點兒,他正好可以看到那個逃命的短兵手,那個短兵手面色驚慌,但是又帶有慶幸,他們這一隊人看上去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他的嘴角都帶有喜色,他們向後奔跑著,臉上帶著過年一般的喜色,在第九殺手隊後面的第十六殺手隊也被殺散了,看上去他們正在重蹈第九殺手隊的覆轍,一些人看到他們面前的第九殺手隊全軍盡墨之後,也開始向後逃命,而這些逃命的人中,以那個短兵手叫的山響,他一邊奔跑,一邊招手,向正在抵抗的人招手,號召他們快快逃命。
方應龍口中喃喃道:“你為什麼不抵抗,你為什麼不抵抗……”他看到地上的手 弩,於是吃力的將那已經上好的手 弩拾了起來,由於沒有力氣,加上血又糊滿了臉,這個動作讓他差不多用盡了身體中最後一絲力氣,終於,獰笑著的方應龍將那手 弩提到了手中。
他慢慢將那個手 弩端起來,這時正在衝擊砍殺第十六殺手隊的披甲標兵們沒有興趣看地上一個差不多死了的人,方應龍躺在地上,滿臉是血,動也不動,誰也沒有留意他的一個小動作。
方應龍用盡了力氣,將手 弩瞄準了那個逃命的短兵,心中計算著距離,由於時間關係,他只練過旗槍,沒有練過手 弩,在一個殺手隊中每一個隊員都精於他用的兵器,本來如果時間充足的話,他們也會交替練同伴的兵器,以便於出現傷亡時好接替同伴,但是武傳玉沒有時間,所以這造成了技藝的單一化。
看準了,方應龍用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扣動了板機,弩身的震動讓他抖了一下,然後他看著那箭頭飛了一個曲線,他本來以為弩箭會飛直線的,箭頭飛了過去,眼看著要射中那個逃兵,但是最後一段距離上,那箭頭略略下沉了一點兒,終歸是差了一點兒,箭頭飛低了,那箭頭插在那個逃拿的短兵的腳下,沒有射中那個逃兵。
方應龍吃力的放下弩 弓,喘了一口氣,合上眼,肩頭還在大量出血,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好像自己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連吸氣都沒有力氣了,想來自己馬上要因為出血死了,想重開一次弩,那是絕沒有那個力氣了,心中帶著無限的遺憾,沒有殺了那個害死同伴的逃兵,好不甘心。
武傳玉眼睜睜看著對方披甲標兵衝進隊伍中,轉眼間,將方家兵砍得血肉橫飛,一股潰兵開始向後逃,而這些披甲標兵開始攻擊側面的殺手隊,想來不久就可以將側面的殺手隊也擊潰,如果擊潰了側面的殺手隊,那麼一定發生潰亂,到時就是單邊的屠殺了。
武傳玉將明盔往地上一扔,大聲道:“傳令,點火,放火讓上游的張百戶知道訊息,還有,將這一段牆上的弩車都調向第九殺手隊的方向,無論是潰兵還是流民兵,一概射殺之,箭手隊同步放箭,在這一段上,不分敵我。”
一個江湖客上前道:“胡大俠,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不如早一些逃命罷,這萬千大軍,如何擋得住。”
這些江湖客的武藝,足以讓他們逃命。
武傳玉怒道:“想逃命的,自己去逃吧,傳令,拿得動刀的,都跟上我,等弩 車射後過我們衝擊對方的披甲兵。”他身後還有兩個殺手隊守門用的,武傳玉打算帶上他們衝擊對方的披甲兵。
那個要逃命的江湖客灰溜溜的下去了,口中喃嘲道:“裝什麼裝,好心讓你一起逃命你不聽……”
鼓響了起來,上面十多架弩 車同時調過了方向,牆下面的箭手隊們也張開了弓,朝著正突破方家兵陣形的披甲兵和他們前面狂奔的潰兵。
武傳玉大聲道:“放。”
慘叫聲中,向後逃命的潰兵被射倒了一大片,後面的流民兵也射中了不少,更有弩車的弩 箭飛入人群中,將人射得支離破碎,一個扛旗子的披甲標兵被射成了兩段,旗子一下子倒了,這一下子讓正在驅趕潰兵的披甲標兵們氣焰消停了一點兒。
方應龍倚在地上,正看到一支弩箭從莊牆上飛來,那一箭飛向了正在拼命向本陣衝擊的潰兵,正中那個扔下同位的短兵,箭頭將他上半截身子射斷了,他的下半身還在奔跑,同時許多向莊子奔回的逃兵都被箭手射死,後面趕著潰兵衝陣的披甲標兵也死了不少。
方應龍笑了笑,用盡力氣叫道:“好、射得好、好。”這個扔下同伴的逃兵終於是死了。
武傳玉會計水很快會到了,他大聲道:“鳴金。”然後對身後的兩個殺手隊道:“我們一起去接應弟兄們回來。”武傳玉帶上兩個殺手隊,衝出了門,他現在要接應大隊回到這邊的河壩上,河水馬上要衝來了。
武傳玉親帶的兩個殺手隊衝到了潰兵的跟前,有個別的潰兵驚叫著衝向了兩個排列好的隊形,便是他們立時被長槍戳死,武傳玉半點不因為他們是自己人就手軟,一旦真的讓他們衝進來,所有人都得死。
這些亂兵的人頭讓武傳玉拿在手中,這讓後面的潰兵們清醒,終於有個別饒過了排列好的兩個殺手隊,衝向了後面。
後面的莊牆上響起了猛烈的鳴金聲,除了正面衝過來的披甲標兵這一段外,其他各段實際上還是方家兵佔的優勢,將當面衝鋒的輕兵打得連連倒退,一些地段上的殺手隊還不知道自己的隊形中有一段被對方突破了,但是總體上,已有超過一半的殺手隊開始向後潰逃,他們扔掉了兵器,將棉甲脫掉了,然後一股腦向後鑽,想必過不了多久,還要堅持的殺手隊也要因為側面被攻擊而潰亂了。
莊牆上響起了鳴金聲,在猛烈的鳴金聲中,殺手隊後隊變前隊,旗隊長將隊旗指向了向面,所有的殺手隊開始向後退,只有武傳玉帶的兩個殺手隊立在披甲標兵的前面,他們要防止這些披甲標兵尾隨追殺,為自已人斷後,也想為自己人重新整理隊形贏得時間。
看到對手開始向後退,而且箭手放箭掩護,如果這個時候尾隨追殺得當,那就可以造成方家兵的大潰亂,這正是對面的胡海馬極其希望的,他當然還不知道上游兩裡的地方,幾人高的水正轟隆隆衝下來。
武傳玉將兩個殺手隊合成一個大型的殺手隊,集在一起,正擋在追兵的路上,胡海馬當即下令,不惜代價,衝破這個擋在前面的路障,然後尾隨正在退後的大隊敵兵,爭取將對方擊潰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