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妝桃面,羞眉乍斂。
薛寶月羅衣輕粉,鬢間步搖金線閃動,點翠輕擺。耳邊墜著精心雕鏤的碧玉耳環,愈發襯得她面目明亮,眸光婉轉。這一身打扮,靈動不失活潑,彰顯她嫁妝豐厚,又讓人看不出她一較高下的心思。
紀天姀顯然早就聽說薛寶月嫁妝豐厚,一直偷眼打量著對方的裝扮。眼中閃過羨慕和嫉妒。而一旁的紀如珺,滿眼都是好奇,看著薛寶月眼睛都不眨一下,仿若真是個無知少女似的。
面對眾人的各色目光,薛寶月絲毫不怯。走到秦氏面前,垂眸盈盈下拜:“寶月見過姐姐。”
紀爾嵐站在秦氏身後,明顯見秦氏整個人都在看到薛寶月的一刻猛的收緊。她能夠理解對方此時是怎樣一種心情。
二十出頭,正是女子盛開最豔的年紀,既有少女的鮮嫩,又有成熟女子的風韻。哪裡有男人能拒絕的了呢?當年一個顧姨娘就壓得秦氏十多年翻不了身,如今薛寶月比當年的顧姨娘,各方面都不知出挑了多少倍。
而秦氏自己,此時已經年近三十了。她沉默半晌,才理清自己的聲線,說道:“你起來吧。”
薛寶月這才緩緩起身,裙襬上累累垂垂的芍藥紋樣隨著她的動作輕緩抖動,如聞芬芳。她抬眼往上座的秦氏看去,見對方一身簡單的深紫色夾襖儒裙,髮髻只用簡單的平紋玉簪挽起,清爽而莊重。她心下一跳,暗暗思量。秦氏如此,是沒將她放在眼裡?還是與她無爭的意思?
紀爾嵐見她面色頓了頓,心下暗笑。這正是她的主意。無論秦氏怎麼打扮,定然不如薛寶月年輕富貴,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反其道而行,素裝應對。如此一來,也顯得秦氏隨意溫善,謙和大度。
薛寶月的愣怔也只是一瞬,她轉身從炙兒手裡拿著的托盤中端起一盞茶來,走到秦氏跟前跪下,說道:“姐姐請用。”
妾室入府,需得跟正室敬了茶才算得到認可。昨日紀成霖雖然一夜未歸,今日的禮數卻是要照常進行的。秦氏努力讓自己平靜,端過茶盞象徵性的抿了一小口,虛扶了一下,說道:“起來吧,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紀府的人了,往後要好好伺候老爺。”
薛寶月沒想到秦氏半點為難都沒有,臉色羞紅,應了聲是。
紀府人口不多,秦氏幾句便介紹了其他人。
紀爾嵐沒有忽略紀天姀姐妹的臉色。紀如珺眼底掩飾不掉的一絲興奮,雖然她心思細膩靈透,可年紀畢竟還小,哪裡能逃得過紀爾嵐的眼睛。想必她是覺得薛寶月進府,足以對她和秦氏造成打擊吧!
紀天姀就更不用說了,從昨天開始,嘴角的笑就帶著幸災樂禍。
薛寶月特意為眾人準備了各色見面禮。紀天姀見薛寶月送給她和紀爾嵐的東西是一樣的,詫異之下喜不自勝,立即對薛寶月的印象好了幾倍不止。
紀爾嵐眉梢一動,知道薛寶月是在為燕凌傾執火刑的日子而心懷怨恨,故意讓她沒臉。她卻不是個能吃啞巴虧的,當場便說道:“薛姨娘給的這鐲子,似乎大姐姐很喜歡,不如湊做一對,討個吉利。”
說著,便將那成色上好的玉鐲塞給了紀天姀。紀天姀自然是卻之不恭,說道:“那就多謝二妹妹成全了。”
紀如珺卻在一旁暗自沉了臉,自己這個大姐真是蠢得可以,連紀爾嵐話中有話都聽不出來?沒看見薛寶月的臉色都掛不住了?什麼叫湊一對?紀爾嵐的意思明明就是,紀天姀你這麼喜歡薛姨娘,不如跟她湊做一對,反正都是一樣齷齪愚蠢。
她這個大姐竟然還喜滋滋的以為佔了便宜!
薛寶月沒想到紀爾嵐這般凌厲還對付,頓覺自己太過急躁了。雖然之前吃了啞巴虧,可她也不該這麼快就表現出來跟紀爾嵐對上。為嫡女和庶女準備一樣的見面禮,本就是她的不對,若是落到外人耳朵裡,不識大體的只會是她,與紀爾嵐卻沒什麼相干。
她這麼想著,立刻將手腕上的金絲南珠鐲子褪了下來。說道:“你看我大意的,都怪我初來乍到太過緊張,爾嵐千萬別怪姨娘,是我拿錯了東西,這個才是給你的。”
紀天姀見狀咬了咬嘴唇,狠狠的瞪了紀爾嵐一眼。
“姨娘客氣了。”紀爾嵐看著薛寶月塞到她手上的鐲子,心道:此女倒是個能屈能伸的,應該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物。
薛寶月手上還捧了兩套文房四寶,說道:“兩位公子都不在府上,這些太太就先替他們收著吧。也是寶月的一份心意。”
紀昀隨軍已有小半年,而紀融實在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剛去應天書院沒多久,就被稱讚過秦城的王大學士收為門下弟子,平日都住在王家,只有半月一次的沐休日才會回來。秦氏雖然想念兒子,卻也不敢耽誤了他的前途。反倒是秦城常到王家尋求先生指點,能常常見到紀融。
秦氏點點頭,讓阿潭上前接過。此時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薛寶月便要到秦氏伺候。秦氏見狀說道:“不必了,你回去歇著吧。到時候老爺忙完公事回來,怕是還要找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