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爾嵐嘆息一般輕聲道:“大興土木,便是許多利益與矛盾爆發的引線。”她說著,也順著方清雪掀開的車簾往外看去,之間沽水岸邊,一輛熟悉的馬車正停靠在那裡。雷澤坐在車轅上,微微側著頭,似乎正在聽裡面人的吩咐。
她神色一怔,將頭扭回來,暗忖道:這次,可真是要跟人家好好致謝了。
到了女學,紀如珺打了招呼,便獨自先往前走了。方清雪這才舒了口氣:“你與家中這兩位庶姐妹一向不怎麼友善,弄的我都不敢多說話了,生怕多言被她聽去,出了什麼紕漏。”
紀爾嵐有些驚訝,問道:“你竟也看出我這位三妹妹不尋常麼?”
“別的我不知道,單單看她來了女學之後的表現,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心思簡單的。”方清雪又似感嘆又似提醒:“與她同齡的那些世族閨秀,年紀雖小,可從小浸潤在家族的環境中,規矩禮儀嫡庶之分,懂得可一點都不少,心眼多著呢。你這位三妹妹,明明與紀天姀是同樣的身份地位,卻在這些小姑娘中很吃得開呢。她若與這些人生出交情,將來可是不小的禍患。”
紀爾嵐深深看著紀如珺的背影,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來,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位的心性?紀如珺前世為了陷害她,連殺母嫁禍的事情都乾的出來!她的手段,才是無所不用其極。紀天姀那個蠢貨,只有被自己的親妹妹利用的份兒,想必這次紀天姀辦的這件蠢事,也與紀如珺的慫恿過不開關係。
不過,紀爾嵐並不著急。她朝方清雪一笑,說:“嗯。我知道的。”
兩人剛止了話,程瀟瀟便嚷著朝她們過來了:“爾嵐,清雪,你們來啦?”
三人的關係已經逐漸朝手帕交的方向發展,接觸多了,方清雪也發現程瀟瀟其實就是被慣壞了,現在有了紀爾嵐時而冷臉,有她時而督促,程瀟瀟已經不知老實了多少,性子也沒有從前那般跋扈了。
幾人一同往裡走,程瀟瀟小聲說:“燕凌傾今日並沒有來女學,恐怕是在府中琢磨如何應對京中傳言的事情。前些天她動手腳四處謠傳爾嵐身世有異,這回輪到她了!這也算是報應了。”
方清雪說道:“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燕凌傾是如此狠絕,如此……”她頓了頓,將聲音壓得極低:“……卑鄙的一個人。”
程瀟瀟翻了個白眼,說道:“對這種人,你還文雅個什麼勁,她這種作為,比卑鄙可嚴重多了,簡直就是不要臉!”
紀爾嵐和方清雪噗嗤一笑,伸出手指,一人戳了她一下,相互笑鬧著往前走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金霞鋪滿西天之時,雷澤準時到了空山小築,紀爾嵐如常將信箋交到他手上,突然問道:“戶部的事情還順利麼?”
雷澤原本拿了信箋就要走,翻牆的動作都已經進行了一半,聞言差點摔倒。平日他來取信箋的時候,紀爾嵐從來都是讓暮冬交給他的,今日不但親自現身,居然還主動詢問起王爺的事情,難道王爺的‘義舉’終於打動她了?
他轉身驚訝道:“紀姑娘是想問問王爺的近況?”
紀爾嵐皺了皺眉,覺得雷澤這話問的奇怪,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畢竟你家王爺幫了我大忙,我自然是想要回報一二的。”
雷澤突然笑起來,說道:“王爺昨日還說,紀姑娘看上去不像是有良心,懂得知恩圖報的,沒想到紀姑娘終於肯主動‘致謝’了?”
紀爾嵐嘴角不自覺抽出了一下:“替我說一聲,若王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便知會一聲。”
雷澤想也沒想就接話道:“王爺說了,紀姑娘若有這份心思,就抽空去王府走一遭,王爺有事要與紀姑娘說。”
紀爾嵐挑挑眉,他這是早就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