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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打秋風

蘇懷瑾也倒吸了口涼氣,道:“很有可能。”

沈筠一邊搖頭一邊嘆氣道:“這些算命先生,還真是害人不淺。”她說著,又喝了口酒道:“兄長不知道,我在教坊司時,曾有個公子哥說要娶我,連嫁衣都給我送來了,可最後還是因為算命先生說了一句什麼我太旺夫,他們家受不起,就悔婚了。”

蘇懷瑾聽了,也跟著不住嘆氣。

倒是趴在門邊聽牆根兒的蕭琮驚出了一身冷汗,好險好險,差點就親手促成他們的婚事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怪不得她上次說什麼他要感謝的人還多,哼,小娘子藏得夠深啊,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卻說外面的兩人又默默對飲了幾杯,蘇懷瑾問:“後來呢?”

沈筠想了想道:“後來啊,後來就是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再後來就進了晉陽君府,那可真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才發現原來還是教坊司好些,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也虧得阿婆從小教我在女人堆裡的保命之道,否則我現在墳頭的草也不知有多高了,最慘的是,我還曾傻乎乎地以為,蕭承熙或許勉強可算個良人,到最後才發現,人家只是把我當個棋子而已,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原來人生真的是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她說著,將杯中的酒飲盡,接著道:“最後進了東宮,話就長了。”

蘇懷瑾又給她斟了一杯道:“沒關係,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沈筠抿了口酒,道:“剛開始,別人提防著我,我也提防著別人,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覺得有一點動心,可是很快發現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心就又冷了。”她說著,又抿了口酒:“再後來,又不知是怎麼的,竟然明知道人家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個人,還總是自作多情。”

蘇懷瑾淡淡一笑,“他那樣一個人,不奇怪。”

“所以啊,最後我也就破罐破摔了,想著這輩子還能遇上一個值得對他掏心掏肺的人,也算不枉此生。”

“然後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了?”

沈筠將杯中酒喝盡,想了想抿嘴笑道:“不盡然吧,據我估計,他那時候,也不是對我一點不動心。”

蕭琮在屋內聽了,也是一笑。

蘇懷瑾又給她斟了一杯,道:“那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沈筠抿了一口道:“是苦盡甘來了,可是人心不足啊,總是想要更多,沒得到的時候,想擁有,擁有了,又想天長地久。”

“人人都想這樣吧。”

沈筠嘆了口氣道:“所以說人心不足嘛,有了還想要更多。”說著奪過蘇懷瑾手中的酒壺,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起身走到庭中。

蘇懷瑾起身走到她身邊,負手仰望著星空,喃喃道:“卿卿,拋開哀帝的事情不提,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那時會跟我走嗎?”

沈筠看了他一會兒,乾脆就著酒壺喝了一大口,道:“不會。”

蘇懷瑾無奈笑道:“是因為怕沒機會遇到他,所以寧願受後來那些苦嗎?”

沈筠也望著天空,搖搖頭道:“我只是沒有勇氣把這十多年再過一遍罷了,如果我當初選擇你跟你走,又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誰都無法預料,所以還是不要了。況且我近來常常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折騰不動了,所以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即便你現在跟我說,做另外一個選擇,或許就可以早一點遇到他,我也沒有勇氣重新試一遍了。”

蘇懷瑾嘆道:“你這些話,就不怕他聽了失望嗎?”

沈筠笑著搖搖頭道:“你知道,他跟別人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

“什麼?”

“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有那麼多的顧慮,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說出最真實的想法,哪怕並不是他愛聽的。也不會因為怕他失望,就盡說些違心的話,我覺得那樣才是辜負了他。至於遇到他這件事,我現在甚至覺得就是必須發生的,根本不用考慮,不管我作何選擇,歷經多少曲折,最後都會遇見他。”

她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身子隨之搖晃了一下,蘇懷瑾見了,奪過她手中的酒壺,扶著她道:“別喝了,你醉了。”

她卻笑了,推開他道:“我酒量好得很,哪裡就醉了。”

蘇懷瑾嘆了口氣道:“罷了,你還是趕快回房睡覺吧。”

話音未落,蕭琮已開啟門走過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橫抱而起,一邊往屋中走,一邊數落著她:“還以為你終於知道什麼叫自律了,看來是我高估了你。”

沈筠也不反駁,只笑嘻嘻將他望著。

蕭琮將她放到榻上,再過來關門時,蘇懷瑾已經走了。

他關好門,反身回去,才見沈筠側身朝裡躺著,以為她睡著了,便吹滅了燭火,過來躺在她身側,誰知剛閉上眼,她已轉過身摟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呢喃道:“我沒醉,就是想你了。”

他聽了心道,好吧,看在你小嘴這麼甜,最後還說了那樣一段話的份上,先前瞞著我的那些事,我就都不計較了吧。

第二日一早,他二人便辭別了蘇懷瑾夫婦,仍回莊子上來,又呆了幾天,被一封書信請回了東宮,日子便又恢復如往昔。

只是其中有個兩個小插曲,其一是咱們的誥命夫人崔瑤,在東宮恢復理政後不久,收到了一整套南珠製作的頭面首飾,大家都道上面鑲的南珠那麼大個,是稀罕物。其二是咱們的太子嬪沈筠,得到了一枚刻著“卿卿”二字的私印,這原本也不稀罕,稀罕的是那是東宮手作,普天之下,僅此一件。

至於杜月兒夫婦,也因忽然有位姓徐的郎中自己找上門給他們贈醫施藥,不僅月兒順利產子,阮郎的身體也好了許多,之後這位徐郎中又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安家費,說是舊友相贈,月兒心中感慨,此前一直就有位聞姓公子時不時會送些銀錢補品過來,說是雪兒所託。而這位徐郎中和這筆安家費,應當是她夫君的手筆,且並沒有跟她提過,這樣看來,她倒真是得遇良人了,還是個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