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紀頌今盯著謝淡月的眼睛,面無表情。
謝淡月的眼眸顫了顫,沒有說話。
是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忽然不再想對她那麼言聽計從,忽然就想要反抗他一下。
“怎麼不說了?”紀頌今勾了勾唇角,明明語氣還是那麼溫柔,可說出的話卻讓謝淡月渾身冰冷。
“記不清了是嗎?”他看向她,手掌輕輕撫上了她的發絲:“那我來替你說吧。”
“貝箏初次比賽,我讓你調換珠寶,你答應了,然後你沒有照做。”
“雲夢第一次發布新品,我讓你去探探主題,你告訴我呢,可惜是跟沈雲澤串通好的假主題。”
“貝箏用沉水設計師設計的那一次,你明明知道沉水就是沈雲澤,可還是隱瞞著沒有告訴我。”
紀頌今一條條地羅列著謝淡月的所作所為,將她的罪狀攤開在她面前,樁樁件件,都無法原諒。
“像這樣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
“你恐怕不知道吧,啟頌為什麼明明主業不在珠寶,我卻非要成立珠寶公司。淡月,它是因為你才存在的啊!”
他越說越覺得諷刺,看向她的眼神,迷惑而又受傷:“淡月,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不必了。”
謝淡月的嘴微微張開,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既然一切都已經知道了,那再說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她根本不想聽。
“淡月,算我求你。”紀頌今一把握住謝淡月的肩頭,看向她的眼睛裡滿是哀求:“求求你,回來吧。我會忘記你做過的一切,但是,只求你今後不要再幫雲夢了。”
不要再幫雲夢嗎?謝淡月輕笑一聲,答應了:“好。”
她本來也打算收手了。這次將啟頌的新企劃告訴貝箏,本來也就打算是是最後一次。她已經幫過貝箏許多,以往欠她的,早就還清了。
可欠他的呢?
謝淡月呼吸一滯,不敢繼續想下去。
在她的想法中,紀頌今一直拿著她的喜歡有恃無恐,始終傷害著她。怎麼到了現在,他搞得好像她對不起他一樣?
簡直是笑話。
謝淡月唇角緩緩爬起一抹諷刺的弧度,看向他的眼神,銳利得刺人:“紀頌今,我收手是因為我欠貝箏的已經還清了。至於你說的忘記一切,抱歉,你忘得了,我忘不了。”
她永遠都記得他用手指狠狠掐著她脖頸的樣子,永遠都記得得知她懷孕時他臉上意味不明的神情,永遠都記得他利用了她一次又一次、根本沒把她當人看時,自己內心那份酸楚的心情。
真正欠下一切的是他,他永遠還不清。
謝淡月的話如同刀子一般插在心上,讓紀頌今笑的有些勉強。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可是往事不能更改,他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只能讓她不要去想過去。
“事情都過去了,你有必要一直糾結嗎?”紀頌今忍不住抬高了幾分音量,不想讓她繼續回憶下去:“你不要再跟雲夢交流,我們繼續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謝淡月“噗嗤”一聲就笑了。
“好好過日子?”她看向紀頌今,對他的這副厚臉皮驚訝到了極點:“從一開始,不好好過日子的人誰?是我嗎?”
“紀頌今,你為了啟頌逼我回國,為了你的事業逼我進入雲夢,你從頭到尾有想過我願不願意嗎?”
無名的怒火忽然湧上心頭,謝淡月看著面前的男人,簡直惡心到了極點:“紀頌今,你脾氣大,零下二十度的冬天把我關在屋外,只因為我放學回家太急,忘記給你買市場裡的橙子酒。”
“淩晨兩點,你說你要吃郊區那家的鮮肉餛飩。我說我肚子痛,你卻告訴我走幾步就好了。”
“我被首都的美院錄取,興沖沖地告訴你,可直到報道的那天才知道,你居然為我辦了退學,只為了讓我陪你去美國讀書。”
回憶一點點重新展開在眼前,謝淡月一點點細數他的各種“對不起”,卻越回憶越覺得心痛,越覺得心驚。
原來,她曾經那麼珍視的那份愛,居然這麼“不值得”。
“還有,在美國時,你在我們的公寓裡辦派對,當著我的面跟別人打情罵俏,還告訴他們我就是喜歡貼著你。那時候的嘲諷,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還有,嘟嘟是怎麼來的你心裡沒數嗎?你告訴我沒關系的,然後呢?”
謝淡月的眼眶越來越紅,眼眶中的恨意幾乎將她吞噬。她恨不得沖上去,狠狠地撕咬面前這個男人。
她恨之入骨,卻又割捨不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