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任雲生眼眥欲裂,正要阻止,但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接近嘶吼般,這聲呼喊音量高昂,卻掩不住發聲者此時狀態的虛弱。刃鋒在即將觸碰到金屬表面時收力,第二任停下了動作,興味盎然地打量過一會兒,然後轉頭瞧向了聲源的位置。
“不要、不要······你不能這樣做······”高倉撐起身子,胸口的重傷使得他這個動作做得困難無比。他口中唸叨著,伴有粗重的喘息聲,試圖勸阻第二任破壞儀器。
“不能,不能做這個······你們是在做什麼啊!你們,你們想害死所有人嗎?!”
害死所有人,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十足沉重的罪行。就算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也絕沒資格承受這等罪名。但第二任與蕭宏律兩人卻顯得無比的平靜,似乎在他們眼中,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是的,並非因為“誣陷”而平靜,而是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任雲生開始覺得窒息,像被隱形的手扼住喉嚨。他有些明白了二人的目的,比起一無所知的高倉,他稍微清楚一點楚軒聯盟的事情。
那是蜘蛛俠世界裡,老程嘯轉告給他的話:楚軒聯盟是由各個位面中,最頂尖的智者建立的組織。這些遠超出凡人的智慧者,思考方式更接近於無情的神祗。他們不會在意普通生物、包括人類的死活,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探索多元宇宙的真諦。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
仍抱有一絲僥倖的他,不禁張口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你們是要把鬼怪都放出來嗎?哪怕這個世界的人都死光?”
但他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一聲嗤笑,懸在空中的蕭宏律冷冷地笑了。他瞧了眼第二任,再低下頭來看著繃緊全身的任雲生。第二任明白他的意思,正如蕭宏律明白他的意思一樣。因為第二任自己就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所以在蕭看來,擁有一張面孔的二人同時在場,有種性格割裂的感覺。
“喂,我給他個面子,你可以離開了。不然一會兒我可沒法保證,自己不會誤傷哦。”
與話語一起出現的,還有那仿若實質的壓迫感。任雲生臉色頓時轉作蒼白,似乎有千鈞的巨力從頭頂貫下,叫他岔了氣息。
有句話叫“實力差了一分,便是差到沒邊了”。而任雲生與蕭宏律的實力又何止差了一分!他幾乎無法抬起自己的頭來,額上冷汗涔涔,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幾乎立刻就想轉身逃跑。
可他還是抬起了自己的頭,儘管這很勉強。任雲生掙扎著抬起頭來,與對方的視線相交。一旁看著的第二任心叫不好,跟著展開了自己的氣勢。
氣勢是種很玄妙的東西,飄渺無形,不能以“技能”定義。不過第二任一經展開,還是大大緩解了任雲生的壓力。他手上的黑色粘液蠢蠢欲動,聲音也變得冷酷:
“我們的任務和他無關,收起你那點驕傲來!”
“無趣。”蕭宏律淡淡地說道,隨即右手一招,無數的光矢向士兵激射而去。士兵們連哼也沒哼一聲,或仰或撲倒在了地上,已然死得透了。
面對這須臾間的致命,他們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
瞬間的屠殺,驚住了剛剛有所緩解的任雲生。他不是沒見過血腥的場面,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會被觸動。舉手投足就殺了這麼多同類,這還是人嗎?!
死的不是豬狗,也不是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人類啊!
最後的那點僥倖也在士兵們的倒地中消散殆盡,任雲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想離開這裡,但只要離開,就意味著自己的任務宣告失敗。二人破壞儀器的態度已然十分明顯,而他也不能將求生的希望寄託在二人的大發慈悲上。
蕭宏律深感無趣,便不再理會他,轉過身飄向了靈子聚合儀。他二人似乎對接下來的打算產生了分歧,低聲交流著什麼。
趁此機會,任雲生連忙跑到高倉近旁扶起他來。大量失血流走了他太多的體力,後者附在任雲生耳邊,有氣無力地低聲道:
“不能,不能讓他直接破壞儀器······岡田武他,他······”
“他不在這裡?”
“不、不,他已經在儀器裡面了,他現在已經變成了能量態······咳咳,我們必須用自己去引爆儀器,必須是我們變異了的人才行。這本該是我的任務,最後的任務,我得完成它······咳咳,拜託你,我知道這很過分,可我沒有,沒有別的辦法了。拜託你了……請幫我拖住他們,拜託了!”
鮮血大捧大捧地從口鼻湧出,高倉緊緊地抓著任雲生的前襟,很難想象重傷至此的他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走嗎?走的話就能活下來了嗎?
如今走也是死,不走可能也是死,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是啊,我還在猶豫什麼啊……不管是我自己還是楚軒他們,不管敵人是誰。我還有什麼好期盼和猶豫的啊……任雲生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只要拖住他們就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