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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樂乎園

從盧昭那裡出來,饒是已然深秋,險險入冬,程雲淓背後的內衣也汗溼了一層。

她騎在她的小白馬上,想著盧昭那陡然閃出的殺人的目光,又想到他那般的溫文爾雅的大家氣派,先是有點心驚膽戰,之後又有些羨慕,也不知要怎樣才能練出像他那般的不凡的氣度來。像秦徵、盧昭這般的高門貴胄,生於鐘鳴鼎食之家,錦衣玉食地長大,之後又上了戰場,殺人如滾瓜切菜一般,不過大學畢業的年紀便幾經生死,這貴氣與殺氣的組合和反差,自己這般的只知賺錢,見到危險就怕的老阿姨,怕是怎麼也練不出來了。

程雲淓本來想去問問陳荷娘有關盧昭求親的事情,她是怎麼想的,若也對盧昭有意,拒絕了他,心裡也會難受吧?但又覺得即便是最好的朋友,有些隱私話題,若她不主動說,還是不要問為好。正好第二日程雲淓再去樂乎園給盧昭送準備好的衣服食物等等路途中所需的物資之時,正巧遇到了小陳大夫過來給盧昭施針、施灸。

小陳大夫披著白鼠毛的錦繡披風,帶著藥僮從院外走來,臉上帶了點秋風吹起的涼意,微翹的小鼻子泛起微微的紅色,染了幾分嬌憨的神色,讓與程雲淓正討論著馬車、爬犁二合一的車圖紙的盧昭不禁看得有些愣神。

“都尉郎君。”小陳大夫大大方方地微微曲膝,給盧昭福了一福身,又微笑著喚了一聲:“阿淓。”

“荷娘阿姐。”程雲淓高興地笑著站起叉手行禮,瞥見盧昭調整好了心態,又擺出了都尉的威儀,只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不覺心中側側,很顯然,盧昭陷得比陳荷娘要深一些呢。

其實,兩人還是挺般配的......

小陳大夫看著程雲淓的神色,便明白她已然知道了,也沒什麼扭捏之態,只是微微一笑。她趁著長隨給盧昭脫去長靴,捲起褲腿之時,讓藥僮開啟藥箱,拿出醫生的工作衣穿好,帶上口罩,雙手用鹽水、烈酒消毒之後,便用鑷子夾起淨泡在益和堂配置的帶著藥味的消毒液中的白色小麻布方塊,擰乾之後,給盧昭的膝蓋消毒。

盧昭抬眼看了看程雲淓這個電燈泡。

“那......小弟去外間了?”程雲淓訥訥問道。

“且要一些時辰,阿淓去園中轉轉,不必在此候著。”小陳大夫雙目盯著穴道,兩根細長的手指搭上盧昭的手腕脈搏,嚴肅地說道。

這是她工作時的表情,程雲淓已然看慣,知道她並不會被盧昭的“美色”勾引,盧昭也不是那種用強胡來的人,便點點頭,走了出去。

這樂乎園還挺大的,除了內院外院之外,還有一個帶假山的後花園,程雲淓每次來都被盧昭叫去談事情,還沒怎麼去玩過,便趁著這個機會揹著手溜達了過去。

一路園林收拾得挺好,盧昭帶的侍衛僕從雖多,但都沒在明面上,不知都藏哪兒去了。有些下僕和侍女是園主蒲家的,也有別的官宦世家送給都尉大人的侍女、舞姬之類的,甚至王瀾刺史都從宣城給盧昭送來了四名侍女伺候筆墨起居,兩名歌姬,兩名舞姬。

只是程雲淓出入的都是盧昭的書房、正廳和起居室,侍女倒沒看到幾個,也不知他把那些美女都放到哪裡去了。他若一走,這許多女孩子,也不知怎麼處理了,送回原主人家?隨便配小廝?再拉出去發賣了?

這麼一想,程雲淓便心情不爽,腹誹大罵封建奴隸主霸權階級天殺的王·八·蛋,把女性不當人!

一路走著倒是遇到幾個打掃落葉的小丫頭,一見有人來便立即停了掃帚,撲通跪倒在地,頭都低到塵埃裡。也不過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家,有的還只有小魚兒、阿柒那般大,已經學得會看眼色了,覺得自家跪得慢了,戰戰兢兢,就怕捱打。

程雲淓趕緊上去把她們拉起來。

“不用跪某,某這裡不興這個。”程雲淓說著。

幾個小丫頭迷茫地眨著眼睛,怯怯地不敢說話,被拉起來了也只敢低著頭彎著腰,保持著隨時要跪下的姿勢,恭恭敬敬地不敢抬頭。

程雲淓也沒辦法,知道若是被管她們的婆子、嬤嬤看到,她們便是會被打罵的。只能從空間小家裡掏了大白兔出來,拆了包裝,一人抓了一把奶糖,再賞了幾個錢,然後自己心裡不太快活,怏怏不樂地往回走。

不想在有錢有勢的人家溜達了,看著鬧心!

一進盧昭作為書房的小院子便聞到艾灸的味道,小藥童正在給盧昭進行燻蒸,而小陳大夫坐在書案前,手中提筆,正在寫著脈案和藥方。兩人不時交談幾句,主要是盧昭問,小陳大夫回答。

看著兩人之間這種淡淡的歲月靜好的味道,程雲淓心情好了點,卻又多了幾絲惆悵和遺憾。

哎,這還是一個遠不能自由戀愛的年代呀。

沒多久,院外的小徑上傳來腳步聲。程雲淓揹著手看過去,是一位衣著華美的小娘子,帶著三個侍女,拎著食盒過來給盧昭送食物的。

那小娘子看上去有些眼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稚氣的小臉上敷著白粉,畫了據說是長安流行的蛾翅眉,眉間貼了花鈿,臉頰上畫了鵝黃和斜紅,點了小小的紅色口脂,又梳了一個繁雜的流雲髻,插著金光燦燦的簪子首飾,全副披掛在她還未發育完全的楊柳枝一般的小身體上,顯得頭重腳輕。

程雲淓愣了半晌才認出來,這是郝六郎的妹妹郝七娘。那次從玉門九死一生回到敦煌之時,她曾見過這個小姑娘,一身齊胸小襦裙,梳著雙丫髻,哭得眼睛腫腫的,卻青春可愛,稚氣清雅。

如今這……

郝七娘帶著侍女走進書房,顯然,她不是第一次來了,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去給盧昭福了一福,給程雲淓福了一福,假裝沒有看見小陳大夫。

“都尉郎君安,程小郎君安。”青春期的小姑娘聲音如銀鈴一般清脆好聽,哪怕是再被指導著扮成大人樣的扭捏造作,也自有她自家掩飾不住的羞怯和嬌柔,“阿孃指導奴家燉了鴿子湯和銀耳甜羹,正巧路過樂乎園,送來給都尉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