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凝拂過鬢邊,方才掉落的髮絲已經被攏了進去。
梁鳳台忽然指向隔壁攤位,檀木架上擺著各色瓷偶,說:“可要試試這個?”
“沒玩兒過,試試罷。”花晚凝說。
梁鳳台付了銀子,花晚凝揚手擲出紅木圈時起了偏起了陣穿堂風,那圈竟不偏不倚套在了梁鳳台的玉冠上。
周圍的喧譁忽地靜了,花晚凝舉著空蕩蕩的手僵在原地。
賣糖畫的阿婆最先笑出聲:“小娘子好眼光,這麼俊俏的小郎君,可比套中頭彩金貴!”
人群裡此起彼伏響起“天生一對”的起鬨聲,花晚凝忽覺夜風太急,吹得心頭那簇火苗噼啪作響。
“不玩兒了不玩兒了。”花晚凝將剩下的紅木圈遞給梁鳳台,忽見天際綻開千樹銀花。
梁鳳台說:“套中你二哥哥可要帶回去麼?”
“什麼?”煙花在頭頂炸成碎金,花晚凝沒聽清。
梁鳳台俯身貼近她耳畔,大聲道:“我說……”
未及開口,忽然滿城驚呼。
十六匹雪駒踏著碎玉聲奔來,金絲楠木輦轎上垂落九重鮫綃,是和歡公主的鸞駕。
是和歡公主帶著舞龍舞獅與民同樂。
梁鳳台不自覺地看向身旁的花晚凝。
花晚凝是為和歡公主試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僥倖撿回一條命。
可如今,世人皆將和歡公主捧若珍寶,倒是讓捨身試毒的罪女花晚凝顯得輕賤無比。
周遭依舊是熱鬧非凡,花晚凝靜靜地看著那頂華麗的轎子。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梁鳳台說道。
“嗯。”花晚凝點了點頭。
梁鳳台一路騎馬將花晚凝送回伽藍寺。
兩人都沒再說話,唯有馬蹄聲“噠噠”作響。
到了寺門。
花晚凝下了馬,扶著寺門石獸,眼尾浮起細碎的光:“聽了一日爆竹聲,倒比湯藥更醒神些。”
“花九小姐要醒神做什麼?誦經的時辰到了?”梁鳳台打趣道。
“二哥哥這張嘴還真是不打算饒了我。”花晚凝笑著說罷轉身看向梁鳳台。
“誦經就不必了,早些休息。”梁鳳台說罷架馬離開。
花晚凝走入寺內,卻見裡面都亮著燈。
她掀開青布棉簾,銅鈴輕響,屋內炭火嗶剝,驚鵲舉著燭臺,春來在擦拭青瓷瓶,桃暖則趴在桌上打瞌睡。
“姑娘可算回來了!”春來放下手中活計,忙上前去解花晚凝沾雪的狐裘。
“小姐,今日可還順利?他們沒有刁難你吧。”驚鵲關切道。
花晚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兔子燈,笑道:“今日我很開心。”
桃暖揉著眼睛起身:“姑娘,小廚房煨著些冬筍湯,這就去盛。”
“我不吃了。”花晚凝按住桃暖的手腕,疑惑道:“不是許你們歸家守歲麼?”
春來與桃暖相視一眼,春來說:“我們自小就被家裡人賣進了宮,早就斷了親緣……”
驚鵲往炭盆添了塊松木:“我倒是有個弟弟,七年前發大水時衝散了,左臂有塊銅錢大的胎記……”驚鵲話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