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凝恍惚間聽到有人喚她便緩緩睜眼,強打精神努力驅散睏意,讓自己清醒過來。
眨眼間,那疲憊的神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儘管她此刻頭昏腦漲,意識也有些混沌,可面上依舊神色平靜不露絲毫身體不適的破綻。
她整了整衣衫,面上戴好巾帕走出屋外。
只見一位辦差官員神色焦急地候著,見她出來,急忙拱手作揖:“司使大人,如今病患實在太多,太醫人手又少,壯勞力又都被調去修築堤壩,草藥的供應已然捉襟見肘了……唉,就怕只能再撐兩日。”
花晚凝動作不疾不徐,沉穩開口:“無妨,明日新的太醫想必也該到了。你安排人手繼續煎煮草藥,切莫慌亂,一切如常。”
“是,司使大人!”那官差如釋重負連忙應下。
花晚凝瞧著他,抬手輕輕捏了捏眉心,稍作停頓定了定神問道:“你是工部的哪位官差大人?”
“司使大人折煞我了。”這人聽聞連忙擺了擺手,道:“卑職實在算不得官,不過是個九品司務罷了。”
“都是為百姓辦事,官職大小又有何妨?”花晚凝說著又和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名叫常青。”官員恭敬地挺直身子道。
花晚凝聞言眉頭一蹙,追問道:“暨陽常氏?”
常青微微頷首笑答道:“是常氏分支,卑職一心想要憑自身本事做事,不想借著家族的蔭庇走捷徑。”
花晚凝心中暗自思忖:這般純粹且有志氣之人,當真是難得一見。
於是她說道:“明日起草藥的相關事務便交由你負責,事無鉅細,都要詳細記錄在冊。”
“是!司使大人。”常青領命後笑著退下。
待那匆匆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門外,人走了,花晚凝緊繃的身體瞬間失去支撐,一個踉蹌向前撲去。
她下意識伸手一把扶住門檻,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摔倒。
緩了緩神,她挪到桌旁伸手端起湯藥,眉頭都未皺一下便仰頭一飲而盡。火燒火燎的劇痛從喉嚨傳來,每一次吞嚥都像是有千萬把刀片在狠狠割著,疼得她幾欲落淚。
花晚凝心裡清楚,自己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也染上了疫病。
她咳嗽著緩緩坐到椅子上,屋中的燈火不知何時開始搖曳不定,發出“滋滋”聲響,緊接著“噗”的一聲,徹底熄滅。
黑暗瞬間將她籠罩,可她連抬手再點上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她討厭生病,病痛的折磨讓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回到了三年前為和歡公主試毒的那段時日。
那時她每日都要被迫喝下各種各樣的湯藥,那些藥力各不相同,在她體內橫衝直撞。
有時她會冷得渾身發抖,彷彿置身冰窟;可下一秒,又會熱得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身體各處更是傳來鑽心的疼痛,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肆意揉捏。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如同一層層夢魘,讓她每每想起都像是在生死邊緣掙扎。
無數個瞬間,她都想要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