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曈懶得與他說這些:“就算不提這些,我與紀醫官,也是同行不同志。”
“哦?”裴雲暎挑眉,“怎麼個不同志法?”
“你不是知道嗎?”陸曈道:“我已經離開醫官院了。”
裴雲暎神情微頓,一時間沒有說話。
陸曈離開醫官院了。
雖然早就猜到她有這個打算,真正得知訊息時,裴雲暎還是有些意外。
實在是太快了,他原本以為陸曈的這個打算會晚一點。
“我進醫官院,目的本就不純。”陸曈說起此事,倒是十分坦然,言語間全然放下。
“如今心事已了,再留下下去非我所願。我和紀醫官不同,紀醫官心懷天下,我卻只願守一方安隅。與其留在醫官院,去給金顯榮那樣的人施診,不如留在西街。至少沒有冗雜的吏目考核。”
裴雲暎望著她。
她說起此事,語氣平靜,儼然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雖然藉口尋得很是拙劣。
他便笑起來:“不錯,比起皇城裡的人,西街廟口的平人們,顯然更需要陸醫官。”
陸曈一怔。
裴雲暎笑吟吟看著她。
她沒說話。
醫官院有常進、有紀珣、有林丹青,還有太醫局進學的許多學生,如她這樣的醫官有很多很多。
但西街卻只有一個仁心醫館。
她喜歡做醫者,但更喜歡做皇城外的醫者。
皇城裡對醫官的需求,比起皇城外,實在是太輕了。
“不過,”耳邊傳來裴雲暎的聲音,“紀珣那種心懷天下的君子你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陸曈抬眼。
這人手肘撐著頭,望著她笑得揶揄,唇角梨渦若隱若現,像在故意逗人。
她便平平淡淡地開口:“我這人比較膚淺,喜歡長得好看的。”
裴雲暎一頓,佯作驚訝:“這話裡意思聽起來像是表白。”
陸曈一本正經:“畢竟殿前司選拔一直靠臉。”
他盯著陸曈,忍不住笑了起來。
外人總覺得陸曈冷漠疏離,常武縣的那封密信裡卻稱陸三姑娘驕縱任性、古靈精怪。他曾遺憾她最後變成了截然相反的性子,如今卻慶幸在某些瞬間,她漸漸找回最初的模樣。
“陸曈,”裴雲暎突然開口,“我們成親吧。”
四周驟然一靜。
陸曈懵了一下:“你說什麼?”
他垂眸,從懷中掏出一隻翠色的青玉鐲來。
“這是我娘留下的玉鐲。”他拉過陸曈的手,將鐲子套在陸曈腕間。
“我外祖母將這玉鐲留給我娘做陪嫁,後來我娘留給了姐姐。告訴我,若我將來有了想要相伴一生之人,就將這玉鐲送給她。”
玉鐲色若凝碧,落在她腕間,襯得手腕皓如霜雪。陸曈抬起眼,裴雲暎靜靜看著她,幽暗雨夜裡,一雙漆黑眸子平靜溫柔,閃著一點細碎的、昏黃的燈色。
“我是認真的。”他說。
陸曈指尖一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裴雲暎會提親得這般突然,又如此自然,令她沒有任何準備,她從前認為自己應付各種突發情況應付得很好,然而此刻竟讓她有久違的慌亂,無措不知作何反應。
片刻後,陸曈定了定神,才故作輕鬆地開口:“尋常人在你這個年紀,未必這麼早就談婚論嫁,你若現在成親,盛京一定會說你英年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