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的鬧劇,絲毫沒有影響到長樂宮。
是的,皇帝在鍾粹宮發完一通火後,轉頭來了長樂宮。今兒他來也頗有些意思,讓人送來了一身鮮紅的衣裳。別的什麼也沒說,就讓宮婢給呂黎換上。
呂黎早已經習慣了自己被皇帝當成玩偶,面無表情地任由宮婢們替她換衣裳。
換好後,那個巧手的嬤嬤還大晚上替她上了妝。
呂黎看著鏡子裡冷豔高貴的臉,發現這嬤嬤竟然給她梳了個未出閣姑娘的髮髻。鮮紅的衣裳穿在身,讓她眉眼之中的又冷又豔的氣質拔到了最高。若非呂黎掐了手背的肉,一股揪疼襲上來,她都以為鏡子裡的這個女子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個人。
皇帝讓她換了衣裳也不必做什麼,就讓人給了她一把琴。
呂黎低頭冷眼看著這把琴,她是會撫琴的。早年在閨中,兄長善撫琴,見她喜歡聽便教了她一些。不過她不似兄長有慧根,她的琴聲打動不了任何人。
“會撫琴麼?”皇帝讓人給他擺了一壺酒,坐在離呂黎一丈遠的地方一個人自斟自飲。
呂黎只給一個人撫過琴,她不想給皇帝撫琴。但想到自己需要一個皇子傍身,掙扎了許久,她冷冷地掀了嘴皮:“會。”
“嗯。”皇帝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一口飲盡,“撫吧。”
呂黎手指搭在琴絃上,許久,下不去這個手。
可是對面皇帝開了口命令以後,臉上的神情完全冷淡下來,像變了一個人。呂黎知道自己對皇帝的吸引力在日漸減弱,若是再不做出改變,怕是很快會淪為棄子。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曲子是撫給遠在涼州的兄長聽的,風會把她的思念傳給兄長……
呂黎的琴技實在不怎麼樣,皇帝聽過許許多多的琴聲,從來沒聽過這麼次的。
他眉頭蹙了蹙,卻什麼都沒說。一杯接著一杯地飲酒。
皇帝的身後,跟著許多的宮人。
所有人都不敢勸,就眼睜睜地看著皇帝將自己灌醉。他喝酒的時候,呂黎在撫琴。他沒說停,呂黎便不能停。一直到夜深人靜,呂黎的手指頭都腫了,皇帝才抬起不甚清明的眼睛看向了月下撫琴的紅衣女子:“素素,只要你說原諒我,我可以誰都不要。”
這這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驚呆了所有人。
撫琴的呂黎也噌地一聲琴絃勾到了小指,停了下來。她皺著眉頭看向不知何時趴在桌上睡過去的皇帝,坐著沒動,扭頭輕聲問了一句:“誰是素素?”
話音一落,長樂宮所有人的臉色一瞬間煞白,無人敢答。
呂黎沒有得到回答,但也在這一瞬間明白了。這個素素,大概就是她取勝的關鍵。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將皇帝扶進了內殿,輕手輕腳地替他脫下了衣裳鞋子,伺候他梳洗。呂黎站在外面掙扎了許久。最終跟著走了進去。
這一夜,皇帝終於留宿了長樂宮。
且不說後宮在得知此訊息後,炸開了鍋。
虛假的寵愛變成了真的,許多人擔心後宮從此會變天。就說王如意在收到王姝的信後,高興地賞賜了清月閣所有人。她被記入了王家的族譜,雖然是義女的身份。
既然認下了王姝這個姐妹。她又佔了王家那麼多便宜,王如意自然也會投桃報李的。
先前墮胎之事她查了內務府,也窺見了裡頭一些事。譬如內務府那幫太監,手伸的真長。竟然藉著宮裡頭的勢力伸手往外頭的商家要錢。
說來,王如意會知道這些也是那幫人自己撞上來的。有個太監不知從誰那兒打聽到她是西北跑商王家的姑娘,竟然巴結到了清月閣。把外頭有人往王家鏢局和商鋪伸手的事兒,給捅到了王如意的跟前。
王如意雖說在後宮這幫宮妃跟前算不得本事,但對外頭的太監宮婢來說,已經是他們需要跪在地上仰視的貴人。正三品婕妤,還是懷過孕的,有陛下恩寵的婕妤。
他們這幫人要錢要到了王婕妤的家裡,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得了王如意的準話,內務府好幾個大太監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往日吞了王家商鋪多少東西,只有他們心裡知曉。這往後要是被王婕妤知曉了來找他們的麻煩,那怕是要命來償的。好些膽子小些的,已經琢磨著是不是該將東西退回去。有些膽子大些的,打著裝聾作啞的主意。想著從今以後斷了關係便夠了,王婕妤還能為了那點東西一一跟他們對上?
各有各的心思,但大太監們都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往後受王家的供奉,要小心點兒。